第58章 金浪铁镫·闺阁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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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后,金浪翻滚。

王老栓蹲在试验田边,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沉甸甸的麦穗,再回头看看自家田里稀疏不少的收成,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刚割下的麦茬上,对着正在查看收割的刘英连连叩首:“神了!真神了!州牧大人是神农爷派来救苦救难的!老汉服了!心服口服啊!”周围农人目睹这“神迹”,无不震撼跪拜,口称“青天神农”。

高产良种也在悄然推广。

戒备森严的军工坊内,炉火映红铁匠们专注的脸。

叮当声中,根据刘英草图锻造的高桥马鞍弧度更贴合马背,提供稳固支撑。

尤其那对坚固的铸铁双边马镫,闪烁着冷冽的幽光。

数名精锐斥候正在进行秘密测试。

当他们双脚踏稳马镫,在疾驰的战马上轻松完成扭身回射、侧身劈砍、镫里藏身等高难动作时,眼中爆发出狂喜与震撼!

晋阳城郡守府前的巨大公告栏下,人头攒动。

识字者高声诵读,不识字者焦急询问。

“均田令!官府分地了!”

“快看!无主荒地、还有那些被查抄的恶霸豪强的田,按户分给没地少地的!”

“老天爷!上面写了,寡妇、立了女户的,也能分田!女儿家要是没兄弟,也能继承家里的地!”

“还有这!官府开‘织造坊’,高价收好布!教新织法,还教养蚕!”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衣衫褴褛的妇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几日后,晋阳城外某乡间小道。

刘英一身普通文士青衫,燕青扮作随从,牵马缓行。

田野间,金黄的麦浪已收,农妇们三三两两在分得的田亩里补种豆菽,笑语晏晏。

一处院坝,几个妇人围坐改良过的纺车前,手脚麻利地纺线织布,谈论着“织造坊”新教的提花技术和官家收购的好价钱,脸上是久违的轻松与希望。

刘英走近一老农,攀谈道:“老丈,今年光景如何?”

老农王老栓正乐呵呵地翻晒新收的豆子,见来人气度不凡,忙道:“托刘使君的福!分了地,用了新法子,麦子多收了三成!官府还教堆肥,豆子也长得好!家里那口子织的布,官坊收的价也公道!这日子……有奔头了!”

他抹了把汗,压低声音,带着神秘与感激:“都说刘使君是星宿下凡哩!老汉看,比神农爷也不差!”

刘英微笑点头,目光扫过田间辛勤却面带笑容的农妇,心中欣慰。

郡守府后堂,蔡琰与貂蝉正对着一群招募来的略通文墨或懂些草药接生的妇人讲解。

墙上挂着简易的育儿图谱和卫生要则。

“诸位大姐,”蔡琰声音温和清晰,“官府新政,多子之家可减赋税。此乃《育儿册》,上有养护婴孩、防治常见小疾的土法良方。官府每月还会按孩丁数目,补贴些许米粮、棉布。望大家用心学习,互相帮衬,将此法传于乡邻。”

貂蝉补充道:“若有难产或急症,可速报乡里,官府会派懂医的嬷嬷相助。”

妇人们听得认真,眼中充满感激与希望。

添丁进口,在这乱世不再是纯粹的负担,而是带着官府扶持的希望。

晋阳城西,“文萃阁”的匾额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里是并州新设的文人雅集之所,虽不及中原名楼底蕴深厚,却因刘英重文教、纳贤才的政令,吸引了不少避乱北上的士子墨客,渐成风气。

阁内一角,一位身着素雅青衫、以轻纱半掩容颜的女子,正安静地伏案书写。

她便是化名“甄洛”的甄宓。

案几上,摊开着几封代人润色过的家书和应景诗稿,字迹清丽娟秀,文辞雅致含蓄,已在小范围内博得“才思敏捷、文采斐然”的微名。

此刻,阁中气氛却有些喧闹。

几名自诩名门之后、从冀州流寓而来的年轻才子,正围坐高谈阔论,酒意微醺,言语间充满了对并州新政,尤其是那些“离经叛道”的女性政策的讥讽。

“哼!女子入学?察举院用女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面皮白净的公子哥儿嗤笑道,“刘使君武功赫赫,我等佩服。然治国安邦,岂能如此儿戏?妇道人家,就该安守内宅,相夫教子!让她们抛头露面,甚至参与政事,成何体统?我看呐,这位刘使君到底是武夫出身,不通文墨,更不懂圣贤教化,只知一味标新立异,粗鄙不堪!”

“王兄所言极是!”另一人接口,声音拔高,“什么‘察举院’?让一群妇人去‘察’官吏?岂非笑话!还有那‘均田令’,竟允女子继承田产?长此以往,纲常何在?伦理何存?我看这并州新政,不过是哗众取宠,收买无知小民罢了!刘英此人,格局终究有限!”

甄宓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悬停在纸面,一滴墨汁悄然晕开。

她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心中五味杂陈。

她逃离家族安排的联姻,正是厌倦了那种被当作货物、禁锢于深宅的命运。

她听闻并州风气开明,刘英重视女子才学,才怀抱一丝希望,千里迢迢辗转至此。

可如今,这些“名门才子”的言论,与她在冀州所闻又有何异?

难道……那位威震河北的刘使君,其胸襟抱负,真如这些人所言般浅薄?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悄然爬上她的眉梢。

就在这时,阁门轻启,刘英一身寻常士子青衫,带着同样便装的燕青,信步走了进来。

他本意是体察民情,感受一下这新建文萃阁的氛围,却不想刚进门就听到了这番高论。

刘英并未动怒,嘴角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他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示意燕青噤声,饶有兴致地听着。

那王姓才子见无人反驳,愈发得意,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角落低眉垂首的甄宓,带着一丝轻佻:“诸位,值此清秋,皓月当空,我等何不以《咏月》为题,各展才情?也让某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风雅文章,免得被些粗鄙武夫的政策迷了眼!”

众人哄然叫好,纷纷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