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契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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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沉睡百年的巨兽被骤然惊醒。唐棠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沈知棠早已跨步挡在身前,指节捏着的洛阳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门板上的铜环应声断裂,飞溅的铁屑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洞,惊起满地尘埃中蛰伏的暗红色花瓣。

庭院深处,一株古海棠扭曲着枝干刺破天际,虬结的枝桠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缠绕着褪色的红绸——那是百年前悬挂的喜幡,如今早已在岁月中腐烂,化作暗红色的碎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石阶上堆积的花瓣足有半寸厚,每一片都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是被血浸泡过的丝绸,层层叠叠地铺就一条通向海棠树的猩红小径。

沈知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喉间泛起铁锈味。古籍中关于血契显形的记载在脑海中翻涌:命定之人临于封印之地,前世伤痕必应现世之兆,以血肉为引,开千年之秘。锁骨下方的旧伤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正在反复烫烙那道早已愈合的疤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南宋战场上的箭雨、穿透胸膛的长枪、还有苏棠惊恐的哭喊,在剧痛中交织成破碎的画面。

沈知棠!唐棠的惊呼声被呼啸的风声撕碎。她看着沈知棠单膝跪地,额角渗出的冷汗滴落在石阶上,晕开花瓣的暗红。他的右手死死按住胸口,指缝间渗出细密的血珠,洇湿了衬衫。而那株古海棠像是感应到什么,枝干突然剧烈震颤,更多的花瓣簌簌飘落,在空中旋转着聚成一道猩红的漩涡,将两人笼罩其中。

风越来越急,唐棠腕间的银镯爆发出刺目的蓝光,与空中的血色花瓣相互辉映。她恍惚看见,沈知棠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古代战甲,肩头箭伤处的血正顺着衣甲纹路流淌,而那纹路,竟与眼前古宅门楣上的裂纹完美重合。

花瓣触及伤口的刹那,沈知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暗红的脉络顺着锁骨闪电般蔓延,如同活物般爬过脖颈,在他苍白的脸上织就细密的蛛网。唐棠惊恐地看着那些纹路泛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与庭院里古海棠树皮上的褶皱完美契合,恍惚间,整座棠园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别碰我!他突然厉声喝止。唐棠悬在半空的手僵住——方才她本能地想要搀扶,却见沈知棠周身腾起淡金色的光晕,无数透明丝线从伤口处迸发,在空中交织成流光溢彩的网络。这些丝线一端深深扎进他的皮肉,另一端则穿透虚空,没入海棠树扭曲的枝干、斑驳的墙垣,甚至融进西沉的夕阳里。

古宅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断裂的青砖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沿着丝线的轨迹蜿蜒流淌,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图腾。唐棠腕间的银镯剧烈发烫,胎记化作滚烫的烙印,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而沈知棠的意识正被拽入漩涡,他看见南宋临安城的烽火、听见苏棠绝望的哭喊,更目睹自己身披战甲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的那支箭,箭尾赫然系着与唐棠银镯一模一样的海棠流苏。

原来我们一直在错过......沈知棠喃喃自语,血泪顺着脸颊滑落。丝线突然收紧,整棵海棠树开始疯狂摇晃,万千花瓣组成的漩涡中,浮现出苏棠身着嫁衣的虚影。她伸出的手掌穿过唐棠的身体,与沈知棠紧握,虚幻的指尖相触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撕开裂缝。

唐棠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拉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苏棠在战乱中为保护爱人吞下毒药,看见沈知棠的前世在临死前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海棠树中,更看见无数个轮回里,他们因幽冥教的诅咒一次次相遇、一次次错过。而此刻,这些跨越千年的遗憾与执念,正通过这些神秘的丝线,编织成全新的命运之网。

庭院中央的海棠树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树干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封存的青铜匣。匣盖缓缓开启,一枚镶嵌着半块玉佩的铜镜浮现在空中。沈知棠与唐棠的倒影出现在镜面中,却同时叠加着苏棠与她爱人的面容。丝线将四人的身影缠绕在一起,铜镜深处,传来幽冥教教主阴森的笑声:你们以为这次就能解开血契?不过是又一场轮回的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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