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扼住,空气中喜悦的余温还未散尽,就被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氛所取代。
原本还围在王虎床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伤势恢复情况的士兵们,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瞬间安静下来,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副令人心悸的画面: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阳光下,那团黑色显得格外沉重,仿佛一个巨大的问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羽剑眉微蹙,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闷,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他大步迎上前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抬担架的士兵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其中一个略带结巴地回答道:“将军,这是…这是刚刚从北边送来的伤兵,说是…说是情况危急,让…让您务必救治。”
萧羽顾不得多问,示意士兵们将伤者抬到一间空旷的营帐内。
营帐内光线昏暗,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萧羽示意众人退后,自己缓缓走近担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盖在伤者身上的黑色斗篷。
斗篷下,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士兵。
他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如同风干的树皮。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孙医师也快步走了进来,他仔细地检查了伤者的身体,神情愈发凝重。
他的手指搭在伤者的脉搏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样?”萧羽沉声问道,打破了营帐内的寂静。
孙医师缓缓摇了摇头,花白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症状。这士兵身上没有任何外伤,骨骼也没有断裂的痕迹,但他的气息却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仿佛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
萧羽的目光更加锐利,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伤者的面色。
他注意到,伤者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伤者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毫无生气。
“脉象如何?”萧羽再次问道。
孙医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脉象紊乱至极,时强时弱,毫无规律可循。老朽尝试用银针探穴,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经脉已经完全封闭。”
萧羽心中一沉他结合自己所掌握的现代医学知识,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没有外伤,脉象紊乱,面色青灰……难道是中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他否定。
如果是一般的毒药,孙医师不可能毫无察觉。
而且,普通的毒药也不可能造成如此诡异的症状。
“孙医师,你可曾见过类似的症状?”萧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孙医师再次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困惑。
“老朽对各种疑难杂症略有研究,但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病例。恕老朽无能,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萧羽没有责怪孙医师他站起身来,走到营帐中央,来回踱步,试图理清思路。
这时,一个年轻的医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将军,孙医师,卑职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羽停下脚步,看向年轻医官,鼓励道:“但说无妨。”
年轻医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将军,我们军营里有不少士兵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或许对一些特殊的草药和毒物有所了解。我们是否可以找他们来问问,看看是否有人知道这种症状的原因?”
萧羽眼前一亮,他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
“好,就按你说的办!”萧羽当即拍板,“立刻派人去军营里询问,务必找到任何可能提供线索的人。”
年轻医官领命而去,动作麻利,仿佛生怕萧羽反悔一般。
萧羽再次回到伤者身边,他仔细地观察着伤者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帐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孙医师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充满了不安。
他感觉自己仿佛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难题,而自己却毫无头绪,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十分沮丧。
营帐内一片寂静,只有伤者微弱的呼吸声,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萧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伤者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微弱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一台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哑的声响。
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帐篷里的气氛仿佛凝固,时间也变得格外缓慢。
孙医师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颤抖着手,想要再次探查伤者的脉搏,却怎么也无法准确摸到。
“将军,这……这可如何是好?”孙医师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萧羽的眼神如同猎鹰般锐利,他紧紧盯着伤者,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变化。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孙医师,准备银针,我先用保守的解毒之法,看看能不能稳住他的情况!”萧羽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孙医师闻言,立刻打起精神,颤抖着手取出银针。
年轻医官也连忙上前帮忙,动作虽然略显生涩,但却格外认真。
萧羽深吸一口气,将生死符内力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刺入伤者的几处要穴。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施针。
随着银针刺入,一股淡淡的黑色从伤者的指尖渗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有效!”孙医师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萧羽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伤者的脸上,继续催动内力,试图将更多的毒素逼出体外。
然而,就在这时,伤者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疯狂和暴戾。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吼道:“滚……都给我滚开!”
这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瞬间让营帐内的温度骤降。
“不好,他要尸变!”孙医师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尸变?”萧羽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正要有所动作,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袭来。
“将军小心!”年轻医官惊呼一声,奋不顾身地扑向萧羽。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伤者猛地从担架上跳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年轻医官的脖子。
“呃……”年轻医官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伤者的束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伤者突然转过头,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那伤者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萧羽,嘴角勾勒出的诡异笑容,仿佛来自地狱的邀请函,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医官被掐得脸色铁青,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窒息。
“找死!”萧羽怒喝一声,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运转体内真气,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涌向手掌,狠狠地劈向伤者的手腕。
“咔嚓!”
一声脆响,伤者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吃痛之下,他不得不松开了掐住年轻医官的手。
年轻医官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萧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同时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伤者。
此刻的伤者,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人形,分明就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尸变?看来这毒不简单啊!”萧羽心中暗忖,同时更加谨慎。
他能感觉到,伤者体内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远非普通士兵可比。
“吼!”
伤者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猛地向萧羽扑来。
他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萧羽不敢硬接,身形一闪,避开了伤者的攻击。
同时,他运转“游龙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在营帐内游走,寻找着机会。
“孙医师,快想办法!”萧羽一边躲避着伤者的攻击,一边大声喊道。
孙医师此刻也慌了神,他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他颤抖着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想要尝试着控制伤者的尸变,却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人带来了!”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这黑暗的营帐。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被带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间别着一把猎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野性的气息。
“张猎户,快看看这是什么情况!”萧羽一边躲避着伤者的攻击,一边朝着张猎户喊道。
张猎户原本是山中猎户,对各种草药和毒物十分了解,他听闻军营有难解之毒,便主动前来帮忙。
张猎户一进营帐,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病人,但多年的猎人生涯让他练就了临危不乱的本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伤者的症状。
伤者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全身的血管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仿佛无数条毒蛇在他的体内游走。
他的指甲也变得又黑又长,如同锋利的利爪,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这是……黑蔓草?”张猎户仔细观察了伤者的症状后,皱着眉头说道。
“黑蔓草?”萧羽心中一动,他虽然对草药了解不多,但也听说过这种毒草的名字。
“此草生长在深山阴暗潮湿之处,毒性猛烈且隐蔽,中毒初期并无明显外伤,因此很难被发现。”张猎户解释道,“一旦毒性发作,便会让人丧失理智,变得狂暴嗜血,最终尸变而亡。”
“可有解救之法?”萧羽急切地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张猎户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只是听说过此毒,并未真正见过,更没有解过。”
听到这话,萧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将军,我查到了!”就在这时,年轻医官的声音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医书,神情激动地说道,“医书上记载,黑蔓草的毒性极强,中毒者会全身溃烂而死,唯一的解药是……是雪灵花!”
“雪灵花?”萧羽眉头紧锁,他从未听说过这种草药。
“雪灵花生长在极寒之地,极为罕见,据说只有在常年积雪的山顶才能找到。”年轻医官解释道,“而且,雪灵花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枯萎,因此极为难得。”
营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孙医师不甘心地问道。
张猎户摇了摇头,说道:“黑蔓草的毒性霸道无比,若不及时解毒,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士兵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吗?
不,绝不!
萧羽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解毒的方法,救下这个士兵。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首先,必须尽快找到雪灵花。
可是,雪灵花生长在极寒之地,极为罕见,想要找到它,谈何容易?
其次,即使找到了雪灵花,也未必能够成功解毒。
毕竟,张猎户也只是听说过黑蔓草的名字,并未真正解过毒。
想到这里,萧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张猎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激动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我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在咱们晋阳城附近,有一座雪山,名为……名为……”
他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座雪山的名字。
“叫什么?”萧羽急切地问道。
张猎户摇了摇头,一脸懊恼地说道:“我……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那座雪山常年积雪,山顶寒冷无比,或许……或许那里会有雪灵花……”
张猎户一拍脑门,猛地想起了什么,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将军!我想起来了,咱们晋阳城外,往北八十里,有一座终年积雪的雪山,唤作寒鸦岭!那地方邪乎得很,别说普通百姓,就连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轻易靠近,据说常有猛兽出没……但,但那样的极寒之地,说不定真有雪灵花!”他语速飞快,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
萧羽心头一震,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但为了救治中毒的士兵,为了不让弟兄们白白送命,他必须放手一搏!
他霍地站起身,眼神坚定如铁,“张猎户,你带路!王虎,你伤势刚好,就别去了,留守营地。”王虎挣扎着要起身,“将军,俺的伤不碍事,让俺跟着你一起去吧!”萧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执行命令!”他转身看向孙医师和年轻医官,“你们留下来照顾伤员,我去去就回!”说罢,他抓起挂在帐篷里的佩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萧羽深吸一口气,一股寒意直透肺腑,但他心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张猎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