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没有理会其他的弟子,径直朝方浩和方如雪父女二人走了过去。
方如雪脸上神色,非常平静。对于叶孤帆的落败和殒命,她不但没有觉得害怕,心中反而欣喜起来。她的手上,还有底牌,那便是蚀情蛊毒。
她的计划,就是今天要夺取林逍的血脉根骨。叶孤帆死在林逍手里,她再替叶孤帆报仇,在太玄门那里,反而还能额外表一份功。
这也是她在二人相持之际,迟迟没有动用帮叶孤帆的原因。在她的算计里,叶孤帆死了更好。
“交出蚀情蛊毒解药,说出幕后主使,我饶你一命。”林逍走到方如雪面前,以冷冰冰的语气道。
蚀情蛊毒这种魔道奇毒,绝非方如雪这种正道小门派的弟子所能轻易获得。林逍判断,在方如雪施毒的背后,必然还隐藏着更大的黑手。
“蚀情蛊毒,是没有解药的。”方如雪的脸上,又绽放出了嫣然的笑意,全然没有性命受到威胁的那种紧张。
“那你就去死吧。”林逍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抬掌便往方如雪脑顶拍落。
方如雪脸上笑意更甚,她的纤纤玉手,微微一扬,一道素色手帕,自林逍面前扫过。
林逍只觉眼前一道白色匹练闪过,鼻中闻到一股异香,地面青砖,泛起妖异的紫光。接着眼前一花,便看到天空中下起了花雨。
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瓣,从空中簌簌落下,掉到他头上、肩上,酥酥的,麻麻的,犹如一只只纤纤玉手,正轻柔地抚过身体。
漫天花雨之中,一道倩影手拿罗扇,迎风而立,身形楚楚可怜,犹如深宫中幽闭的宫女,又似望江楼下期盼良人归来的怨妇。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良人几时归?”幽怨哀愁,又婉转动听的声音,回荡在林逍耳畔。
“不好,这是幻境!我得脱身出来!”林逍神志还算清明,立即运转玄功,封锁识海,同时猛咬舌尖,一口本命真元连同鲜血喷出。
舌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喷出的鲜血,在面前绽放为朵朵鲜花,又散为一层层翻飞的花瓣,朝地面缓缓掉去。这个幻境,他没有破掉。
“林逍,蚀情蛊毒,不仅可以于无形中影响你的情感。配合术法,也可轻易操弄你的心智。你以为,你破了我的噬心绝脉蛊毒,又杀掉了叶孤帆,在七玄门就无敌了吗?你错了。我不过是等你把叶孤帆干掉,再来收拾你罢了。”方如雪那亦真亦幻的声音,传入林逍耳内。
林逍听的明白,心里也还清明,眼前的幻境,却全然没有消失,漫天花雨,反而更加密集。那道背对着他的倩影,继续以哀怨婉转的声音,轻吟着痛彻心扉的曲词,距离他越来越近。
咻的一声,一道封魔夺脉钉,趁势打入林逍身体,封住了他的一道穴位。刻骨的痛,从伤处传来。
“我父亲为你备下了二十八道封魔夺脉钉。等收拾掉你,攫取了你的仙魔圣体,今后的我,就可以踏着你的道路前进了,嘻嘻!”方如雪的声音,又传入耳内,似远似近。
那一道倩影,已经来到面前数尺之远的地方。伴随着轻柔的吟唱,倩影转身,一张彻底腐烂,血污横流的脸,空着两个深可见骨的大眼眶,出现在林逍面前,那是一只厉鬼。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厉鬼腐肉滋生的大眼眶,狠狠盯着林逍,自漏风的喉咙中,发出了凄厉的声音,旋即便猛扑上来。
此时漫天花雨,突然腐烂变质,化为道道脓血,铺天盖地洒落下来。而那掉落身上的花瓣,则化成了只剩森森白骨的鬼手,试图撕扯林逍的血肉。
林逍连番运转功法,却都被下了禁制一般,无法发挥出任何威力,只能任由厉鬼撕咬,白骨鬼手拉拽撕扯。他的意识,逐渐失去清明,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咻的一声,又是一道封魔夺脉钉打入,林逍又有一处穴位被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箫声,突然窜入耳内。那箫声短促有力,高亢激昂,短短一声之中,蕴含千军万马誓死冲锋的磅礴力量。而且,箫声之中灌注的法力,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异乎寻常地强大。
林逍混沌的灵识经这箫声一激,像是春溪破冰,又如昆山玉碎,猛然恢复刹那的清明。
借这一丝清明,林逍的云天星河诀法力,于瞬间催动至最大。天空之中,一道巨大的星河旋涡出现,扫荡所有阴霾。
星河旋涡缓缓转动,星落如雨,那些腐烂的花朵、森森白骨的鬼手,化为道道青烟消失。女厉鬼发出凄鸣,身上燃起灰白色火焰,身躯逐渐消失不见。
一抹锐利的星芒,自林逍眼眸深处闪过。在这一瞬间,他穿透混沌不明的昏暗光晕,捕捉到了一道飘飞的衣袂和一道匹练似的白光。
“万里星河拳!给我破!”林逍的元丹陡然爆发,朝着白光闪动处一道长河般的拳芒轰出。
“轰隆!”眼前的幻象,终于轰然倒塌。方如雪,被拳芒击中,倒飞出去十余丈,栽落地面,脸色苍白,口中鲜血汩汩而流。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充满着强烈的不甘。
方浩见林逍破了方如雪的天罗帕,大惊,顾不得再打出封魔夺脉钉,转身便逃。
林逍凌空一拳轰出,把方浩轰飞出去,摔在地上,嘴中不停吐血,动弹不得。
林逍飞身而上,五指一凝,先把方如雪的那条天罗帕收了过来。旋即毫不留情,一脚踏在了方如雪胸口,踩的她的胸骨格格作响,塌陷下去几分。
“你现在,没有什么手段可以使出来了吧。快把蚀情蛊毒的解药给我。”林逍低喝道。
方如雪惨笑起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蚀情蛊毒,没有解药。你中了我的蛊毒,我的影子,就会永远跟着你,直到你神识溃灭的那天。任凭你如何努力,也甩不掉。”
“这毒,是谁给你的?”林逍继续喝问。
“我不会给你答案的。你可以去猜,我也可以编一个你喜欢听的故事。但从我这里,你不可能得到真相。”方如雪嘴中鲜血涌出,剧烈地咳嗽了一下,脸上神色决然。
“既然如此,你对我,就没有用处了,你可以去死了。”林逍冷道。
方如雪艰难地抬了抬手,“蚀情蛊毒一旦种下,你我二人,便性命相依。我一死,你身上的蛊毒没了依托,必然爆发。那样你也难逃一死。所以,你要想好好活着,就得此生都护我周全。还要经常求菩萨保佑,我的寿命,跟你的一样绵长。”
方如雪有恃无恐,不顾身上严重的伤势,竟然又笑了起来。
“方如雪,你错了。你低估了柳归云对我的意义。从你伤害她的那一刻起,蚀情蛊毒,也保不了你的命。也许我今天也可能会一起死,也许我还能继续活下去。但你今天,死定了!”说话间,林逍足底缓缓加力,一点点踏碎了方如雪的胸骨,冷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方如雪满是污血的脸,看着她一点点咽气。
“林逍,你会后悔的,你摆脱不了我…”方如雪没有料到柳归云在林逍心中种下的那道执念,竟如此之深。乃至于林逍能克服蛊毒的影响,亲手杀她。
她满是怨毒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林逍,从喉咙里挤出最后的几句话,旋即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