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烈见到林逍这幅豪气干云的样子,脸上,也不由流露赞许之色。他与楚夜阑对视了一眼,意思就是,好好跟人家学学。
“林逍道友,七玄门的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梁烈道。他连称呼,都从小友变成了道友。小友,意思是小了一辈。道友,则是相当于平起平坐,辈分齐平了。
“我自有对付他们的法子。”林逍的目光,扫过对面瑟瑟发抖的人群,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狠厉。
过去三年,他对这帮人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几乎每个人,都曾蒙受过他或多或少的恩惠,还是敞开心扉、全无私心的那种。
到了真正需要选边站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他的对面,连个帮他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一个都没有。三年毫无保留的交情,最后,换不来半句好话,只有不惜置人于死地的杀心。
“罗战,你出来。”林逍伸手往罗战一指,罗战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战战兢兢走到林逍面前来。
“师兄,我错了,饶我一命。”罗战哭着乞求。
“去杀了方浩,我饶你一命。”林逍面无表情地道。方浩污蔑他妄图在七玄门欺师灭祖,现在,他就要方浩真的尝一下这个滋味。
“这…”罗战看了方浩一眼,往日掌教师尊在他心中的余威还在,他犹豫了。
“嗤”的一声,林逍凌厉的指劲,划破了罗战的喉咙。
罗战眼中满是不甘,捂着喉咙,瞪大眼睛栽倒于地。
“我没说不干呀!”他在心底愤怒地呼喊着,被瞬间划断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不知道,就算他愿意干,林逍也不会给他机会。点他出来,就是用来杀了立威的。
一名七玄门弟子,林逍也叫不出名字的,提着刀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大步来到方浩面前,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郑虎,你…你,师尊往日,待你不薄呀!”方浩震惊不已,嗫嚅着说出这句话。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站出来杀他的人,是这个往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郑虎没有说话,无情地转动几下刀锋,方浩便神色痛苦狰狞地死去了。
“我杀了他,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吗?”郑虎提着带血的刀,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林逍道。他的眼眸深处,尽是为了求生奋力一搏后的决然与冷酷。就算此时林逍出手杀了他,他也不会再眨一下眼睛。
林逍从郑虎眼中的决然和冷酷里,看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在这个世道,要想活下来,并且变的强大,内心的冷酷和决绝,是一条必经的路。
优柔寡断,心慈手软,那是对自己的残忍和对敌人的放纵。
“你可以走了。”林逍手一抬,一道符光打过去,在郑虎右手掌心,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星纹印记。
“这是云天宗的天河星纹印记,里面有一丝星河元力本源和一道云天宗的基础法诀。如果三年后你还活着,去天来峰找一个叫田福的人。他见到星纹印记,就会收留你。”林逍朗声道。他不止放了郑虎一条生路,还给了他一道机缘。
“多谢。我会努力活下去,以后,你还会见到我的。”郑虎的脸上,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内疚和悲伤。他提着刀,面无表情地离去了。
“合力杀掉七玄门的长老,剩下的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林逍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今日,他不仅要砸烂七玄门的招牌,还要彻底毁掉七玄门的名声,瓦解七玄门的人心。
他对这些人没有恨。土鸡瓦狗一样的人物,不值得他耗费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他给过他们离开的机会,但既然他们选择了留下来参与这个游戏,那就要接受这个结局,不论这个结局有多残酷。
游戏本身的规则,就像日月星辰的运转,是无情的,不会给任何人优待,也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这是林逍步入结丹境后对于大道的领悟,该出手时,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有了罗战和郑虎的前车之鉴,七玄门的众弟子没有任何犹豫。林逍话语刚落,他们便一团团聚集在一起,结出通灵八卦阵法,与门中长老战在一块。
七玄门的长老罗霄,想趁乱逃跑,刚飞遁出没多远,便被林逍抄了后路击杀当场。
其他长老,见逃跑没有出路,只得跟弟子死战到底,以求最后能够幸存,林逍可以兑现承诺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番血战后,七玄门所有长老全部毙命。门下弟子,还剩了四十多人,全部都负了伤。没有一个人,在这场混战中全身而退。有几位浑水摸鱼想要趁机逃跑的,都被林逍给击杀了。
剩下的四十多名弟子,在血战中杀红了脸,聚集在一起,表情痛苦地盯着林逍,等待林逍最终的发落。
“你这个魔鬼,可以放过我们了吗?”一名幸存的弟子,拖着受伤的身躯,泣不成声地道。
“你们可以活着离开,但还要付出一点代价。想走的人,留下一根手指在这里。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林逍冷冷地道。
他要让这些人的身体和精神上,都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疤。这样他们往后余生都会记得,惹不起的人,不要去惹。得罪不起的人,不要去得罪。
一片片痛苦的哀嚎之声响起,幸存的七玄门弟子为了活命,纷纷断掉一根手指,然后忙不迭离开这个修罗战场。这份痛苦和伤疤,将会伴随他们的往后余生。
楚夜阑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大受震撼。林逍的这种狠辣果决,是他所不具备的。他的眼眸深处,燃起一团火焰。心中对于大道的领悟,又上升一个层次。
梁烈看着眼前犹如修罗战场的一切,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言。期间他只是看了楚夜阑几眼,观察他的反应。他希望自己的弟子,也能有这样的手段。在通往无上大道的漫漫征途上,心慈手软是走不远的。唯有雷霆手段,才能令人畏威怀德。
“梁宗主,自今日起,北境不会再有七玄门的名字。这些弟子就算活着,也无颜再提起七玄门三字。焚天宗本就实力超群,而今七玄门被连根拔起,你们拿着升仙令,仙道盟,没有拒绝你们的道理。杀了方如雪之后,我不知还能活多久。刚才之事,也算是我为那一道箫声,还的一份人情。”林逍朝梁烈拱手行礼,神色恭敬。
梁烈纵声而笑,“道友好手段,连我,也叹为观止。可惜我焚天宗,无缘招揽到道友这样的人才。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徒夜阑,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日后倘若相见,还请不吝指教。至于你所中的毒,必有解法,道友不必过于忧心。”
楚夜阑上前,给了林逍一个重重的拥抱。“林兄,你福泽深厚,方如雪的蛊毒,必定奈你不何。以后有用的上楚某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林逍拍了拍楚夜阑的肩膀,“借梁烈前辈和兄弟吉言,希望我能扛过此毒的发作。此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是正道,我是魔道。倘若将来我们碰面,却又身处各自阵营,你又当如何应对?”
楚夜阑神情冷冽,眼中光芒闪烁,“林兄,你我皆是修道之人,而你又是天生仙魔圣体。我就用师傅常教导我的一句话回答你的问题,神变之下皆蝼蚁,化神之上无仙魔。正邪之分,殊途同归。终有一日,我会跟你在巅峰相见。”
“神变之下皆蝼蚁,化神之上无仙魔!”林逍不禁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认真揣摩其中的意味。旋即他便纵声笑了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重重拍了拍楚夜阑的肩膀,“夜阑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后有用的着我林某人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
楚夜阑听了林逍的话,也是纵声而笑起来。
见到二人相视而笑,梁烈的脸上,终于是难得地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带着楚夜阑在飞渺峰上守了一晚上,虽然没有最后招募到林逍,能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与林逍成为朋友,也算不虚此行了。
梁烈和楚夜阑,告辞离去。血气缭绕的广场上,只剩了林逍一个人。
击杀方如雪,灭掉七玄门,过去三年被蛊毒迷惑的仇,是彻底报了。
而今的当务之急,是解毒。然后去告诉柳归云,三年前抛弃她,是因为蛊毒的缘故。而今,三年之后,他终于可以给她一个出自真心的答案。
“我对蚀情蛊毒,一无所知。方如雪的嘴巴,也严的很,至死都未透露一点消息。杀了她之后,我身上的蛊毒,究竟有没有解法?我又还能活多久呢?”
林逍的思绪转动着,蚀情蛊毒,到底是如何被下到身上?又该如何破解呢?
林逍把方如雪遗留的那方素色手帕拿了出来,在手里摩挲着,还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一股奇异的幽香,自鼻腔直达大脑。识海内升腾不息、左冲右突的毒火,愈发猛烈。他的神识,又有些模糊起来。
林逍的身躯,一个趔趄,“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有几滴鲜血,不小心沾到了手帕上。
一缕黑烟,自手帕上升起,把那几滴血液烧成灰烬。
林逍的目光,久久定格在手帕上,手指,不停摩挲,感受着手帕上那种绵柔光滑的独特质感。
猛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手帕,并非普通的蚕丝织成。其材质,非常特殊。且手帕擦拭皮肤时那种独特的质感,他觉得非常熟悉。
良久之后,林逍终于想起来,这手帕,乃是天罗情丝所炼成。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洛天依,她生平最喜欢的,便是天罗情丝的织物。她的用品当中,有不少都是用天罗情丝制成的。
发现方如雪下的蚀情蛊毒,是用一方天罗情丝织成的手帕催动。林逍想到了一个人,他可能会知道一些蚀情蛊毒的事情。而且这个人,能带他更快地找到柳归云。
“是时候去天来峰一趟了。掐指一算,我已经足足有三年,没有去天来峰看望福叔和祭拜母亲了。”
林逍在心中叹了一声,以元丹奋力压制蛊毒,身形飞掠而起,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