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被撕裂。
沙脉城的天空中，两道巨大的光柱交织着冲天而起，一赤一蓝，在半空缠绕成巨大的光环，像神灵睁开的眼睛，俯瞰着这片荒芜大地。
沙漠深处，沙丘崩塌，干裂的大地露出幽深裂缝，符文光流沿着地下脉络涌动，渗透出蓝色冷光。那些光流聚合，化作一条条扭曲如蛇的符文线索，在沙漠表面形成巨大的网状脉络。
沙脉城下方，骨潮翻涌。
无数骸骨在蓝光指引下聚合成诡异的生命体，有的拥有六条手臂，有的骨骼缠绕符文锁链，眼眶中燃着冷冽幽光。它们发出低沉怪异的嚎叫，像风沙在夜色中尖啸，带着远古墓穴的寒意。
城中，早已陷入混乱。
民众疯狂逃窜，商队、佣兵、江湖人彼此践踏，哭喊声、怒骂声、嘶喊声混杂在一起，所有人都望着那逐渐逼近城墙的“黑潮”，绝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而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之上，只有三个人影逆流而上。
——张小灰、林璃月、雪瑶璃。
“第一次觉得，你真的有点疯。”雪瑶璃大口喘着气，脸颊上沾着血迹，但她仍咬紧牙关，刀光不断闪烁，将扑来的骨潮生物一一撕裂。
“疯？”张小灰侧头一笑，眼中赤红光焰还在燃烧，锈剑仿佛在低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无解的洒脱：“天理昭昭，人心向善。可遇到这么多不讲理的……我当然只能以德服人了。”
他猛地一剑斩下，一道巨大的火焰弧线横扫前方，骨潮生物成片化为灰烬，场面震撼到令人窒息。
“你那叫‘以德服人’吗？”雪瑶璃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以火烧人’！”
林璃月一边冷静计算符文能量的消耗，一边用余光盯着张小灰。她知道，他此刻动用的力量已经超过了极限。
“注意控制。”她低声提醒。
“明白。”
张小灰应了一声，手腕一抖，锈剑上的火光瞬间收敛，但剑刃却变得异常锋利，仿佛岩浆冷却后出现的赤红裂纹。
“目标直取玄影首领。”林璃月目光坚定，冷冷道：“再让他们继续下去，这座城就彻底完了。”
“早就等着听这句话了。”张小灰眯着眼，脚下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穿透骨潮，直扑玄影术士阵列！
玄影术士们的阵法尚未完全稳定，骤然被他强行冲破，阵脚大乱。
“挡住他！”首领低喝，数十名术士同时施法，符文链条交织成网，封锁前方。
张小灰懒洋洋一笑，锈剑轻轻挑起：“小孩子过家家。”
赤红火焰瞬间化作烈风，符文锁链被瞬间烧成飞灰！
他一个闪身，落在首领面前，微微一笑：“听说你想用我当钥匙？”
“你不能抗拒。”首领举起手，符文光阵从他脚下蔓延而出。
“我偏偏就喜欢抗拒。”张小灰抬手，锈剑直刺而下！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玄影首领眉心的瞬间，地面忽然崩裂！
无数黑色触须般的符文锁链从裂缝中涌出，猛然缠绕住张小灰的双脚，将他硬生生拉入地下！
“灰烬之血，只属于过往。”玄影首领低声念诵，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你逃不掉。”
“我讨厌别人替我安排命运。”张小灰低声说着，下一秒，地下爆发出轰然巨响！
“轰！”
狂暴的赤红光柱撕裂地面，张小灰从沙尘中冲出，双眸赤红如火，手中的锈剑已经彻底褪去残破，露出深渊岩浆般纹路，剑身上隐约浮现出一条吞焰的古兽虚影。
“第三形态——寂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掩饰的威压。
周围空气扭曲，骨潮生物在距离他十丈之内，竟然开始自行崩溃化为灰烬。
玄影首领脸色剧变：“怎么可能……你竟然不受锁链约束！”
“你以为，我是谁？”张小灰缓缓走近，脚步落下，地面寸寸焦裂。
玄影首领疯狂施法，无数符文锁链汇聚成巨手，向他猛扑而来。
张小灰剑锋一抖，随意一挥——火光斩断黑色锁链，反将火焰顺势送入阵法，逆冲爆开！
“再见。”
锈剑划出半圆，玄影首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低吼，便被赤红火焰吞没，连同他脚下的法阵一同化为灰烬。
漫天沙尘，逐渐落定。
玄影阵脚崩溃，骨潮失去指引，开始四散而逃。
张小灰转过身，露出那熟悉的吊儿郎当笑容，对着冲过来的林璃月和雪瑶璃晃了晃手：“搞定。”
“搞定？”雪瑶璃愣了一秒，随即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疯子！”
“多谢夸奖。”张小灰笑得灿烂，身子却微微摇晃，显然刚刚强行释放‘寂焰’的负担远超想象。
林璃月眼疾手快，扶住他，冷冷道：“没必要勉强自己到这个地步。”
“有时候，不是选择，是不得不。”张小灰轻声道。
天空重新归于平静。
沙脉城，暂时保住了。
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玄影与熔影会的真正阴谋，尚未结束。
沙脉城的夜，安静得反常。
火光在城墙上缓缓熄灭，骨潮崩溃，化作沙尘，随风散落。
空气中弥漫着灰烬与焦土混合的味道，带着一丝灼热的甜腥感。
张小灰双手撑着锈剑，微微喘息，火焰从剑身缓缓退去，重新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锈斑。
他抬头望着逐渐恢复夜色的天空，眼底闪过一抹疲惫：“暂时……结束了。”
“暂时？”雪瑶璃扶着他，咬牙道：“你刚才那一剑，差点把城给劈成两半，你告诉我只是‘暂时’？”
张小灰笑了笑，声音低哑：“要是能一剑砍掉整个烂摊子，我早就动手了。”
林璃月蹲下身，双手贴在地面，符文缓缓扩散，感知整个地底的波动。
片刻之后，她缓缓抬头，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没有结束。”
她低声道：“玄影首领只是牺牲品。”
张小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为冷冽。
“你是说——”
“真正的主阵法，在更深处。”林璃月的声音冷得如同冰刃：“玄影不过是‘外环’，黑潮才刚刚开始翻动。沙脉城下方，有更大的东西……在苏醒。”
张小灰皱了皱眉，抬头望向远方。
远处沙漠深处，一道更加庞大的蓝光缓缓升起。
它没有冲天而起，而是低低地，像雾气一样在地面弥漫，渐渐蔓延开，所过之处，沙丘崩塌，地面龟裂，甚至隐约能听到地下骨骼翻滚撞击的轰鸣声。
“黑潮主体，来了。”
林璃月缓缓站起身，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死潮回涌。”
雪瑶璃脸色发白，声音都颤了：“这要是冲到城里来——”
“整座城都会变成墓场。”张小灰低声道。
他深吸一口气，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肃杀。
“走。”
“去哪？”雪瑶璃下意识问。
“去迎战。”张小灰嘴角带着一丝笑，却透着几分冷漠，“既然它们想出来，那就让它们先见见，谁才是它们该跪下的对象。”
城墙上的钟声骤然响起——那是紧急召集令。
城防队、赏金猎人、各地佣兵，纷纷聚集，面色惊惧，却不敢退缩。
“报告！死潮在南方沙地翻涌，三公里外发现第一道黑线！”
“第一防御阵列已失效，符文壁垒未能启动！”
“全城进入最高戒备！所有战力，南面集结！”
混乱之中，有人已经开始绝望，有人甚至扔掉武器准备逃离。
但此刻，一个声音清晰地响起。
“所有人——抬头。”
张小灰站在残破的瞭望塔上，红披风已经焦烂到看不清原貌，但那抹赤色依旧在夜风中飘扬。
“怕吗？”
他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在风中回荡开来。
“怕，没关系。”
“人都是会怕的。怕死、怕痛、怕绝望。”
他缓缓举起锈剑，剑锋指向远方那翻滚如浪的黑潮。
“但你们看看脚下——”
“这片土地，哪怕残破不堪，哪怕已经寸草不生，可它依旧在我们脚下。”
“这片废土——我们还在这里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骤然高昂：“有人说，废土没有未来；有人说，活下去只是等待死期。”
“可我偏偏告诉你们——”
“只要还站着，哪怕是最后一个人，也要让它们知道——这片土地，不是它们的棺材，而是我们的生路！”
“要死，也要站着死！”
短暂的寂静。
然后——
全城，爆发出潮水般的呼喊。
“站着死！！”
“为了活着——站着死！！”
张小灰笑了，笑容灿烂得像火光。
他转身，对身后的林璃月和雪瑶璃道：“走，陪我打一场不会输的仗。”
“输不输无所谓。”雪瑶璃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反正，我早就准备好跟你一起犯傻了。”
林璃月轻轻颔首，眼神冷冽：“如果你敢先倒下，我会亲手把你拎起来继续打。”
“好。”张小灰点头。
他一步踏出，赤红火焰从脚下蔓延，化作一道光桥，直通城外。
南面，黑潮终于翻滚而至。
它如同黑色洪流，覆盖地平线，所过之处，万物皆灭。
无数扭曲怪物从沙海深处爬出，有的高如城楼，有的如同蜥蜴一般在沙地上飞快游走，眼中闪烁着冷冽蓝光。
“来啊。”张小灰轻轻说。
他一抖手，锈剑出鞘，赤红烈焰再度燃烧。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人类的脾气！”
黑潮怒吼，天地失色。
张小灰一人，逆风而行。
烈焰如虹，焚尽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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