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祀山谷的余火终熄，灰烬之上，张小灰缓缓扣紧披风。
天光泛白，远方沙丘起伏，像一片沉睡的巨兽。
三人并肩而行，背影落在焦土上，如三道不肯熄灭的剪影。
“镜沙城……”林璃月手中翻看灵镜碎片，神色凝重，“曾是归火网络最后的调控中枢，理论上在末世初期就已被摧毁。”
“可归火印章重启之后，它竟然恢复了部分通讯功能。”她顿了顿，“这就说明，它根本没有被完全摧毁，而是——主动潜伏。”
“也就是说，”雪瑶璃接过话茬，“它一直都在看。”
张小灰叼着草茎，语气吊儿郎当：“那我们现在，是直接把脸凑上去给它看清楚咯？”
林璃月白了他一眼：“你的脸已经够清楚了，它估计都做了模型。”
“希望它建模的时候有给我加个腹肌。”张小灰一脸认真。
雪瑶璃实在绷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你怎么每次都能在末世里讲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张小灰眨眼，回头一笑：“因为我们总得有个人提醒一下——就算世界末日了，笑还是可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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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花了一天时间绕过赤炎断谷，第二日傍晚抵达镜沙城外围。
眼前是一片宛如镜面般的结晶沙原。
夕阳照耀下，地面反射出微微的虹光，如同踩在流动的梦境之上。
“这是……沙镜结晶。”林璃月蹲下检查沙粒，“是由高温灵能反复淬炼后，沙尘与灵脉碎片融合而成。只有在大规模神能冲突后才会形成。”
“也就是说，这里是——神战正中心。”雪瑶璃低声。
张小灰双手叉腰，目光望向远处：一座半悬浮于沙原之上的城池轮廓正缓缓显现。
镜沙城。
它不再是文明之都，而更像一块破碎的“灵脑残渣”，在废墟上自我修复，试图重构属于旧神的秩序。
“它……看着像死了，但其实还在活着。”张小灰喃喃。
“它没有活着。”林璃月语气平静，“它只是在——模仿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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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未直接入城，而是先潜入城外围的一处前哨废墟，进行侦察。
前哨站的残骸仍保留着大量神经结构的痕迹，地面布满古老监控孔洞，墙壁嵌着碎裂的灵视晶片。
张小灰一边走，一边敲着地面：“我总感觉这地方像是……我哥曾经也来过。”
“也许不是他来过。”林璃月扫了一眼左墙，“是他曾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她说着，手指在墙上一抹，一道被灰尘遮掩的火羽标志缓缓显露。
雪瑶璃惊讶：“归火印记？”
“不是印章，是‘警告符’。”林璃月道，“这是一种焚系信号封印术，用于留下最后通牒。”
“我哥留下来的？”张小灰蹲下看了看，“但为什么是警告？”
“说明这地方——连他都不愿深入。”林璃月缓缓道。
“也许……他看到的，比我们以为的更早。”
张小灰沉默半晌，忽然一笑：“那现在该我们看看，他当年没看完的东西了。”
“毕竟，我们是走在他身后的影子——”
“但这一路，我得亲手把它烧亮。”
“归火警告符……”
张小灰盯着墙面那道被灵火封印过的火羽印记，眼神里多了一丝罕见的郑重。他指尖轻轻一弹，剑柄一震，一道细细的火线从他指尖射出，顺着符文的轮廓缓缓流淌。
灵火流动时，那原本干枯剥落的石墙竟发出低低的嗡鸣声，像是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等一下。”林璃月眼尖，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不要再继续注入火能。”
“怎么？”张小灰挑眉。
“这不是普通的火印，而是封识印。”林璃月目光锐利，“继续注能不是解锁，而是触发记录回放。”
“……我就喜欢看录像。”张小灰耸肩，唇角一扬，“而且是——我哥留给我的。”
他说完，再次点燃指尖火光，将一缕细小却稳定的灵焰注入火羽印。
下一刻，整面石墙陡然发出“咔咔”一连串裂响，一块原本嵌入墙体的晶体缓缓转动，随之投出一道模糊而混乱的影像投影。
火光之中，现出一座几乎与他们所在废墟一模一样的空间。
那是“过去”的这里。
影像中央，一道身影背对镜头站立，高大、挺拔，红披风随风猎猎而舞，披风边缘焦黑破碎，肩膀上搭着一柄宽背长枪，枪头流光流火，似要吞噬整座天空。
“张焚原。”林璃月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发沉。
雪瑶璃轻轻吸了口气：“就是他本人……从来没人拍下过他的完整画面。”
“别眨眼。”张小灰盯着画面，眼神罕见地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这段，是他留给‘我’看的。”
影像中的张焚原背对镜头，声音清晰且沉稳，在废墟中独白般地开口：
“归火印章——不是钥匙。”
“它们是信号干扰器，我用它们分散系统注意力，延迟归火中枢的激活。”
“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记录，说明你已经至少获得了三块印章，系统已重新将你标记为‘红级’。”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只是走我走过的路。”
“你必须，做我没来得及做的事。”
画面一阵剧烈抖动，似乎是记录设备遭遇冲击。
张焚原侧头，露出一张隐在阴影中的轮廓——如同张小灰的倒影，只是更加凌厉、更寂静。他轻声叹息一句：
“我很抱歉，小灰。”
“让你一个人走到这一步。”
“但这场火，只有你能点完。”
下一秒，画面猛然中断，火羽印彻底熄灭，墙面重新恢复死寂。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声音，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张小灰终于缓缓转身，语气轻淡却如落石：
“我说嘛，他当年就没打算自己解决。”
“他只是，把世界最后的火种……扔到了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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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要怎么做？”雪瑶璃看着他，轻声问。
张小灰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那面熄灭的石墙前，低头凝视那只彻底烧尽的火羽印，像是看着一段无法挽回的旧梦。
片刻后，他轻声说：“我们要进城。”
“直接进镜沙城？”
林璃月愣了愣，旋即点头：“也对，既然归火印章不再是钥匙，而是扰流器……那么敌人真正的‘指挥中心’，就藏在镜沙主脑之中。”
“但那可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雪瑶璃皱眉，“镜沙的中枢核心据说残留有整个‘神级监控阵列’，任何超限波动都会立即触发反应机制。”
“那我们就别用波动。”张小灰咧嘴一笑，“我们用脚。”
他拍了拍肩上的锈剑，声音不大，却像火在燃：
“我不只是他弟弟。”
“我是那个，被他们叫做‘焚者的灰烬’，却还站着的人。”
林璃月望着他那背着残剑的身影，忽然眼神一黯。
雪瑶璃则忽然轻轻笑了：“你还真是个麻烦制造机。”
“你们也还不是一直跟着我？”张小灰回头咧嘴，“不麻烦你们早跑了。”
林璃月望着他，轻轻点头：“镜沙核心，至少需要两人以上灵能交叠才能破开外围感知场。”
“我们三个，就是‘足够的火’。”
张小灰将草茎重新叼回嘴角，轻描淡写地一挥披风：
“那就出发吧。”
“咱们去镜沙——”
“敲敲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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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之外，镜沙浮城缓缓旋转，像一只苏醒的眼睛，正等待他们抵达视网膜的中心。
不远处，一道银白构造体从地面碎裂中缓缓爬出，脖颈断裂，仅剩下半张脸，还残留一个模糊记录标签：
【编号S-01·焚灰】
系统正在重新构建。
而他们，已经提火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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