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神殿上把那些老头教训了一番,还把苍劼送入轮回…”
龙禛本不想过来,但是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金龙一脉重新掌管了龙族。你开心了。”
“是啊!我终于开心了…”她勉强笑笑,心头堵得似挤满了沙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杀了幽烛你就真的能开心吗?他就能回来了吗?”龙禛眼里满是心疼,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口微微发紧。
她浓妆艳抹,姿态楚楚,一手扶着墙,一手掩着胸口,苦笑着:“你果然长大了,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坤哥是你安排的吧?你借苍劼之手杀了幽烛,让他背下不仁不义的罪名,一举端走蟒龙一脉。我就在想,为啥幽烛出事的时候,守卫森严的龙潭竟然空无一人,而所有的人都去参加了你的生辰宴会,这一切那么明白还说是巧合吗?”
婳桑摇了摇头,唇边带着笑:“我的弟弟长大了,以后也就没有姐姐什么事了。”
龙禛沉默片刻,想说什么,却只叹了一声。姐姐婳桑不仅是龙族最高贵的女子,也是四海八荒,放眼三界最美丽的女子。众星捧月般的女人却得不到命运的善待,她一出生就身负振兴龙族的使命,父亲更是把她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她去过圣都,进过昆仑镜,受过祖神的青睐。美好的她也像别的女子一样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父亲死了,她爱的人因为身份低微,被活活逼死,皮毛被送到昆仑镜铺成一条康庄大道,肉被送往人间让灾民争相食啖。
“别叹气,我虽囚在龙潭深处,可是我还是龙族最高贵的公主,我还是享受着龙族最高的待遇。现在我的弟弟掌管龙族,以后若当上了祖神的神座,那么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值了。”
“我没有祖神的命令就擅自离开漓河。我打算前往圣都,一是参加两位创世之神的神座选拔,二是希望祖神能够收回成命,让我回到龙族,守护你和龙族的子子孙孙。”龙禛声音低沉柔和,不敢抬眼看她。
婳桑轻笑,拨了拨额前散乱的刘海,对他摆了摆手,语声轻软:“去吧,去吧,都走吧,也别再求娲神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没有他,三界便再无风景。这黑漆漆的潭底即便过了万年,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她怎么知道他这次去圣都是想求娲神收回成命,让他们金龙一脉重归龙族之巅?她果然擅长读心,任何人所思所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龙禛沉思半晌,没再多说,负手欲离开,她却突然从后面说了一句:“凤凰一脉,凤皇帝橼或许可以帮你。或许他可以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龙禛心中一荡,婳桑这些年被娲神关在潭底,受尽无穷无尽的折磨,有时候精神上会有些错乱,但是她一直神谋妙算,她说的话,做的事肯定有其道理。他一个回头,一个眼神,告诉她,他记住她今天说的。
“娈歌,等我,等我从神都回来,得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一定用龙丹稳住你的神脉,以后你再也不用在漓河受苦了。”龙禛小心翼翼地捧着龙丹,一脸欣喜。
雨霁初晴,碧空如洗,忽从澄空中传来几声锵锵的鸟鸣声。乍一看,才发现是凤凰的军队乘云而过,正朝圣都方向飞去。
四只五彩火凤身驮一把七彩夺目的轿辇,周边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后面跟随着好几只杂色凤凰,他们整整齐齐地凌飞于高空之上,时不时发出钟鼓般的叫声。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圣都了,等见了祖神,公主的病就能好了。”
轿辇里凤凰公主纤弱而动人的美丽身躯,被裹在一件纯白的长袍里。干干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动如星,玲珑的琼鼻,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带着些许哀愁,娴静犹如芙蓉花照水。
“从我出生开始,父亲便长跪昆仑镜外,却只能求我活命到千秋。祖神说过,一切都是冥冥当中注定,我的心疾怕是好不了了。”曦和皱紧了眉,眼泪说着说着就掉了下来,胸口被天上灌进来的寒风刺得生痛。
身边坐着的丫鬟见她如此丧气,便不再说话,低着头扯着手中的帕子。
虞尊从天而降,高举左手,示意队伍停下,他走到轿辇前,轻轻地掀开轿帘,对曦和说:“我们要进圣都了。那是高等尊神居住的地方,里面灵气充沛,可以暂时缓解你的心疾,但是你不可擅自运功,否则心疾会更加严重。”
曦和像个懂事的孩子,点了点头,两只黑眸张得大大地看着虞尊:“是不是没能见到祖神,我就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虞尊愣了一下,刷地一下脸红了起来,安抚道:“你注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座,不管你有没有心疾,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一定会帮你见到祖神,只要修补了你的心脉,任何神仙都不是你的对手。”
曦和根本不想做什么神座,她只想能和虞尊在一起,做一对恩恩爱爱的神仙眷侣,一起游历三界,看遍世间百态,看云卷云舒…可是她知道,那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对于虞尊而言,她是自己的主子,不能妄想的人。
娈歌和璧昉走了好几天,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终于站在高耸宏伟的圣都城门下。一路的风餐露宿让她们蓬头垢面,脏污狼藉,她们相互调侃对方就像从远方逃荒过来的难民。
英招一族世代守护着圣都城门,任何神仙都不能随便入内,得有圣都衙门分发的通行证才可进入。
娈歌苦笑,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这父亲也真是,让自己来参加比赛,却不能顺手把通行证给寄来。现在她和璧昉只能硬着头皮,豁出这张老脸,拼一次了。
“英招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我是鸟族鸾鸟一脉的神女,我来圣都是奉耿銮长老之命来参加神座选拔的,我们是…”
还没等娈歌说完,英招守卫直接用法力将她们两个小姑娘扔了出去,这力量之大也不是吹的,她们被重重地甩到了城门外的一个破酒馆里。
酒馆的老板看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他说,每天都有好几个不知死活的神仙被那些守卫扔到他这里来,他一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得赶紧去修补屋顶。
酒馆老板捻着下颌黄须,悠悠道:“被扔下来的神仙我见多了,我就不曾见过有鸟族被扔下来。明明可以飞,干嘛搞得那么狼狈?”
娈歌和璧昉无奈地相视了一下,她们都不好意思说,以她们低微的法力连现出原形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点法力,还想参加神座选拔?不自量力。”
背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他话音刚落,在场的酒客发出一阵哄笑。
娈歌的脸皮一热,愤然转身。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闷头喝着酒。一张坏坏的笑脸,眉眼极美,鼻子英挺,唇色绯然,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让人惊叹不已,不禁多看几眼。
“你笑什么?我估计你也是被扔下来的吧?”
“扔下来?自己学艺不精,还把所有的人都看得跟你一样。回到你的梧桐林,多修炼几年再来吧!”他伸手去拿酒壶,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原来这世上除了龙禛,还有如此让人心醉的男子。可是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他小小年纪说话如此狂妄,这样的人总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出生于梧桐林?”
这是什么神仙问题?他怎么知道重要吗?娈歌后悔了,不该与他多作纠缠。
“青鸾,出生的时候天降巨雷,劈了一整片梧桐林,熊熊大火烧了鸟族近一半绿地。又因天生青色毛发而被鸟族视为不祥之人,四处流放,颠沛流离。”
她长长的上半生竟然从他口中如此轻描淡写过去。他到底是何人,怎么如此清楚她的身世?
“娈歌,他认识你吗?”连璧昉都忍不住问道。
娈歌一脸懵,这个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估计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娈歌摇摇头,走过去质问那少年:“你是谁?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少年笑了笑,没有搭理她,继续喝着酒。
酒馆老板见状,笑道:“住在圣都的圣人哪个不是神机妙算?这有什么稀奇的?别看他长得温润如玉,风流倜傥,没准他的年纪都比你爷爷还大。”
也是,神仙的皮囊与其修行有关,或许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不一定。
少年呵呵笑着:“七百岁了,法力不过三岁小孩。送你两个字,回去!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圣都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
娈歌这次没有生气,反而向前恭恭敬敬地朝他一拜:“这位圣都前辈,我虽法力不济,可是我身为鸟族贵胄,哪里能知难而退。虽知没有能力能赢得比赛,可是重在参与。无论如何,我也要代表鸾鸟一脉留在圣都,求前辈给个主意。”
少年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倔强的姑娘,唇角扬起一抹讥诮淡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