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顶客栈,晨星的酒馆。
虽然晨星的布局也像一个村庄一样,但从建筑的密度和样式能感觉出,这里比冬堡繁华多了。可是缺一门并没有感觉出这里的居民比冬堡居民快乐多少,相反,每个人都满脸的疲惫。
坐在酒馆里,却听不到高声交谈,没有吟游诗人唱歌,大家都是窃窃私语,说几句,小小的喝上一口蜜酒。
“老板,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酒馆老板翻了翻眼皮,刚要说什么,酒馆门一开,进来了三个女人。
“老板,依兰杜尔在不在?”其中一个女人说。
指了指一间客房——这里的酒馆客房在一楼,因为没有二楼。“他刚归来不久。”
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三个女人走向客房,敲了敲门,“依兰杜尔在不在?”
很快,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
“帮帮我们吧,我们受不了了……”为首的女人一见这个男人——他应该就是依兰杜尔了,立刻就迎上去:“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睡,这太痛苦了!”
被称为依兰杜尔的男人先是沉默着,等待对方倾诉完所有的痛苦,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摊开双手说:“朋友们,这个事情我一直在调查,现在总算有些眉目了,不过离解决它还有距离。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受到同样的困扰。现在回去吧,我会尽快解决的。”
缺一门就和莱迪亚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叫依兰杜尔的人对三个女人耐心地劝说着,直到最后将三个女人送走。和酒馆老板打完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伙计,你不是问这里怎么了么?”老板一边整理着吧台,一边无精打采地对缺一门说到:“这个晨星,都被噩梦笼罩了。每个人,包括领主,都被无法摆脱的噩梦所困扰。”
“噩梦?有这么恐怖么?”缺一门依旧喝着牛奶,这种没办法取暖的饮料在天际非常便宜。
“我觉得恐怖都不足以形容……”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听到了老板和缺一门的对话,接过话头:“只要一睡着,所有你最恐惧、最忌惮的事情都出现了,你逃跑,你躲闪,都是徒劳的。”
“而且不到天亮绝对不会醒!”中年男人旁边的一个酒客,缺一门无法断定他的年龄,也加入了话题,“醒来之后浑身是汗,比干一天的路还累……”
虽然说的事情很吓人,但是每个人的声音并不激动,仿佛对抗噩梦已经花去了太多力气,而他们又无法通过睡眠来恢复——入梦既是地狱。
缺一门看了看莱迪亚,“我们要不先住下吧,现在也不早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再说吧。”
“我劝你,如果要睡觉的话,你还不如先去别处。这里不适合睡觉。”老板听到了缺一门的话,轻声劝说着。
莱迪亚探了探身子,一脸认真的问老板:“附近有不受噩梦影响的地方么?”
“没有,整个晨星,和周围的森林、沼泽、水面。我们有人尝试,至少步行几个小时是不可能逃离的。超过这个时间,即使可以睡个好觉,也没有意义了。”
“大人,我们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
“不用麻烦了,莱迪亚,就住这儿了。”扔在桌子上十枚金币,“老板,带我们到客房去吧。”
老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将他们带到另外一间客房,“这里现在属于你们了,不要弄坏东西,祝你们……”沉默了几秒,老板默默地关上了门。
“大人,这样太危险了。”
“做梦而已。”缺一门躺倒在床上,“莱迪亚,今天晚上你别睡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遵命。”
==========
“我(一大串敏感词)!”满身大汗的缺一门从床上惊醒,刚刚那个噩梦简直堪比恐怖电影。
“老公,你怎么了?”躺在缺一门身边的女人也醒了,坐起身,从身后抱住缺一门,“做噩梦了么?”
“是,做噩梦了……我这是在哪儿?”缺一门揉了揉痛觉欲裂的头。
“呵呵呵,在我家啊!你忘啦?喝了这么多酒,劝都劝不住,还把人家……”说着,女人把脸贴在缺一门背后,因害羞而发热的脸颊温暖了冰冷的后背。
“不对啊,我好像……莱迪亚呢?”
“莱迪亚?这是谁啊?你新认识的姑娘么?”女人语气中透出一股醋意。
“莱迪亚是谁……这到底是哪儿啊?”缺一门有点烦躁,想把女人拉到面前质问,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女人手劲之大让缺一门为之一愣。
就在缺一门发愣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被踢开,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冲了进来,“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吧。”
回过神的缺一门发现,女人不见了,自己穿着一身隐蔽服趴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柄狙击步枪。
“双手离开武器,抱头,站起来!”
大喊声中,缺一门舍弃了狙击步枪,双手抱头站了起来。
“永别了!”还没等抬起头,只听见嘭的一声,对面的军人开枪了。
缺一门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竟然看见了自己额头中枪、缓缓倒下的样子。就在自己尸体倒在地上一瞬间,缺一门发现那不是自己,那张脸极其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是谁。而自己,则被五花大绑,坐在了一张审讯桌的对面。
“你的部队番号,职务,任务。”因强光灯的亮度,缺一门看不清问话人的脸。
“我……我不知道……”一些奇怪的记忆充斥着缺一门的大脑,仿佛是自己的过去,可又好像自己从未经历过。
“你的部队番号,职务,任务。”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等缺一门回复,对方再次重复,“你的部队番号,职务,任务。部队番号,职务,你的番号,部队职务,任务,你的任务,部队番号,你的职务……”
“啊!!!!!!”
==========
坐在马车上,无精打采的缺一门靠在莱迪亚肩膀上。“我们离开灰白领的范围了么?”
“我们刚刚坐上马车,大人。”
“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本想怒吼的缺一门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然后裹紧了围在身上的毛毯,“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两个小时,大人。我们去冬堡,会更快离开灰白领。”
“冬堡啊…”缺一门就在快睡着的瞬间突然惊醒,“不行!我还不能睡,我得到了冬堡再睡,这简直太疯狂了……还好没有在这里住下,不然我非疯了不可……莱迪亚,把那瓶蜜酒递给我……”
“大人,那个蜜酒瓶里是你灌进去的牛奶。”莱迪亚一边递过来,一边说,“咱们从来没带过酒。”
“牛奶?那算了……”接过瓶子,看了看,确实是牛奶,“那我不喝了,就这样吧。”
莱迪亚收回装着牛奶的酒瓶,端正做好,一点也不想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缺一门裹着毯子,等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如果不是阳光和鸡鸣叫醒自己,那些可怕的声音、画面还会环绕着自己。他这才明白之前那些人的话,不到天亮,根本不可能醒——莱迪亚曾试图叫醒因噩梦尖叫的缺一门,但失败了。
“莱迪亚,等到了冬堡,记得把我抱进酒馆,我想我可能坚持不到……”
“遵命大人,还有一小时路程就出灰白领了。”
“不!我在这个破地方一分钟的梦都不想做!”
马车平稳的前进着,驾车的马夫回头看了看缺一门,“小伙子,晚上没睡好啊。”
“师傅,您不知道晨星发生的事儿么?”缺乏睡眠并没有减少缺一门的好奇心。
“这可是个新鲜称呼啊,师傅?嘿嘿,我不在晨星逗留,晨星没有马厩,我也是接了活送人来这里,恰巧你要雇车,不然啊,你得自己走着去冬堡喽。”
“您是从哪儿来的?”
“马卡斯,要不是你给的价钱高啊,我才不拉你去冬堡呢,跟我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
“我再给您多一倍的车钱,您到了冬堡之后等我一天,我雇您拉着我去马卡斯!”
“那太好了,这样我回家的路上也有个伴。”得知自己不用空着马车回马卡斯,马夫心情异常愉快,甚至唱起了歌。
“大人。”
“怎么了莱迪亚?”
“咱们的双手斧,还在战争少女寄存呢,要不要顺路取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们还多久离开灰白领?”
“一个小时,大人,您刚刚问完这个问题……”
整个马车,充满了愉快的歌声,和缺一门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