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微微的颠簸中，缺一门悠悠转醒。
费力坐起，身上的毛毯滑落。
“小伙子你醒啦，你可不知道啊，你昏迷的时候还真重呢，这两个姑娘也真行，居然能搭着你从深山里走出来。我遇到你们的时候她们也累得不行了，正好我也要去一趟雪漫，你猜怎么着，有个姑娘一听雪漫差点儿哭出来，眼圈那叫一个红。”
车夫的喋喋不休并没有让缺一门更快的清醒，反而吵得他头昏脑涨，想阻止，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发泄似地甩了甩头，让自己的视线可以尽量对焦。
马车上另外两个人，莱迪亚和米拉贝勒，各自裹着一条毯子，蜷缩在马车车厢的两个角落睡着——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空间让缺一门平躺下来。
呼出一口浊气，耳边车夫的叨叨声逐渐清晰，内容却已经变成了他自认为的英雄事迹。
重新聚焦的视野里，血条也慢慢清晰起来，还是那细若游丝的一点，就那么似有似无的，如果不是完全恢复了视力是根本看不到的。
“我昏迷了多久？”
“一整天吧，因为我中间需要绕个路送趟东西，所以要两天才能到雪漫，现在距离雪漫估计还有那么几个小时的路程吧。”
“你从哪儿去雪漫？”
“风盔城啊，风盔城的货也只有雪漫的商人会感兴趣了，晨星也可以，不过晨星自己有港口，对那些货物不感兴趣。”
“风盔城……”暴风斗篷的大本营。
“那两个姑娘都刚睡着不久，我建议你在到雪漫之前别叫醒她们了。”
缺一门没再回应，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让他脑子一片混乱。
在莱迪亚被火球击中之前，自己冲了上去，依靠盾牌挡住了火球，然而想象中的血空人亡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莱迪亚利用这个间隙，冲上去砍掉了那挥舞就会发出火球的手臂。米拉贝勒也贡献了一击冰锥，插在面具漂浮男的头上，虽然不是致命一击，但速度被大大延缓了。至于最后怎么击杀的，缺一门就完全不知道了，冰锥爆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按车夫的说法，他在上车之后昏迷了将近一天，这之前呢？
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最后一次攻击中丧命，而是还保持着现在这种“丝血”的状态呢？难道自己无敌了？可是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么？不是被杀就会死，被砍就会残，不会游泳就真的会沉底的真实世界么？难道那不是血量？
就在缺一门胡思乱想的时候，莱迪亚醒了。
“这姑娘醒的真快，也就刚睡了一个小时不到吧。”
车夫的话让缺一门感受到了之后战斗的艰苦——从梭默追捕中逃脱那样的强度，莱迪亚也仅仅是假寐了一会儿。
“大人，您……您醒了？”
“嗯，莱迪亚，为什么不看好米拉贝勒？”缺一门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总比问及刚刚的战斗要好。至少他这么觉得。
“我……”本不善言辞的莱迪亚欲言又止。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没有完成我的命令。”缺一门说着，又向上撑了撑身子，胡乱裹在身上的毛皮甲已经显得有些松垮，感觉再动几下就会随着毛毯一同滑落了，“最让我生气的是，你居然忽略了那么恐怖的攻击，这不像真正的你。”
莱迪亚挺了挺已经很直的躯干，目视前方，嘴唇紧闭，除了微微发红的眼圈和鼻头，其他的动作完全是一个接受训话的士兵。听到最后，莱迪亚又抿了抿已经闭得很紧的嘴唇。
“算了，我也知道都是为什么，这也是令我生气的原因。我希望这些都是最后一次，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们没事。”缺一门不能说自己具有类似血条的东西，且不说莱迪亚能不能听懂，就算听懂了，不拿他当了神经病就不错了——疯子是不能拥有爵位的。
莱迪亚重重点了点头：“遵命，大人。”
见莱迪亚答应了自己，缺一门又劝了很久，才让莱迪亚继续假寐了起来。转而看向米拉贝勒，胸口的起伏表明她仅仅是睡着了，也不知道大师级的法师在那样强度的战斗之后，需要恢复多久。
经过缺一门的耐心等待，答案揭晓，三个小时。
米拉贝勒悠悠转醒的时候，缺一门已经可以看到雪漫的最高处——龙霄宫了。这说明接下来的路程，至多只有一个小时了。
米拉贝勒醒后，缺一门并没有说什么，只有莱迪亚分给米拉贝勒一些食物和水。缺一门则啃起了随身带的黑面包和海象肉干，大口的咀嚼让缺一门的头没那么疼了。
到达，下车，进城，回家。
是的，莱迪亚上次回来已经顺便购买了雪漫的一处名为风宅的住所。之前乱涨价的房东已经因为诈骗罪被扔进监狱。
“我觉得，我得在床上再睡一觉，你们……你们随意好了。”想给莱迪亚下命令，又怕让米拉贝勒误会自己对随从过于苛刻产生逆反，想命令米拉贝勒又苦于对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效忠或者追随，想像招待朋友一样招呼米拉贝勒又怕万一她现在已经决定效忠了，自己这样显得没有威严。就在这么样的纠结中，说了更加没什么威严的这句。
两人异口同声了一声“是，大人”，让缺一门暗爽了一下，大陆上少有的体力狂女战士，大师级魔法师，现在已经可以确认都是自己的随从了。
接下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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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大厅，巨大的圆桌被摆放在正中间，只有两个人出现在这里，一个身穿红黑相间的紧身衣，一个是纯黑色兜帽斗篷。
“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纯黑色斗篷先说话了。
“怎么了？”
“缺一门拿到了面具和权杖。”
“你就不觉得，真正的麻烦是那个大师级法师么？”
纯黑斗篷不置可否，红黑紧身衣则兀自喝起麦芽酒。
“你最近越来越爱喝酒了，尤其这种麦芽酒。”
“因为这个的纯度高啊。”
“我是说你太多的时间消耗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咱们的任务……”
“少跟我提任务，还那么久了，现在不是每一步都在计划中么？”
黑色斗篷气息一滞：“万一有意外呢？”
“相信我，计划里包含了意外的应对。”红黑紧身衣一口酒。
纯黑斗篷叹了口气：“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