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那声音跟密集鼓点似的，闹得人心乱糟糟的。我缩着脖子，在风雨里费劲巴拉地往前走。风裹着水汽从领口灌进来，衬衫下摆早湿透了，紧紧贴在腿上，又黏又沉。
街灯昏黄，雨幕糊住了视线，整座城市像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我拐进一条巷子，寻思着抄近路回家。刚迈进去，伞骨就“咔嚓”响了一声。我低头一瞧，伞面让狂风吹得翻了大半，就剩几根铁架子戳向天空。
“操！”我小声骂了句，伸手去掰那扭曲的骨架。指尖刚碰到金属，一道白光“唰”地从天上劈下来。
闪电劈下来了。
那光太怪了，就像有人把夜空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我本能地往后退，后背撞上了湿冷的砖墙。雷声“轰隆”炸响，眼角余光瞥见路边有个东西在发光。
我眯起眼，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那是个躺在积水里的黑影，表面泛着幽蓝色的光，瞅着像……书？
我蹲下的时候差点滑倒。手刚伸出去，又犹豫着缩了回来。这年头谁会把书扔这地方，还发着这么诡异的光。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咬咬牙，手指还是按了上去。
纸页冰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润感。封面让雨水浸透了，但三个字清清楚楚——山海经。
我一下愣住了。
咋可能呢？《山海经》是古籍，市面上都是影印本或者仿制版，真正原版早失传了。再说，这书为啥会发光？
我正打算翻开封面，又是一道闪电劈下。这光比刚才还亮，整条街都照亮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封皮上浮现出一道纹路，像只独足的怪兽在咆哮。
我猛地松手，书“啪嗒”掉回地上。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我死死盯着那本书，呼吸都急了。
“这不可能……”
我小声嘀咕着，伸手又把它捡起来。这回，书在我掌心里轻轻震动，跟活了似的。我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颈间的玉坠，那是养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雨还在下，可我听不见雨声了。
“你是谁？”我轻声问。
没回应。
我又翻开封面，第一页白得像雪，中间写着一行小字：若你见此书，请与吾缔约。
我瞳孔一缩。
缔约？啥玩意儿？
下一秒，一股大力从书中传来，我整个人被扯进黑暗里。
耳边响起低沉的兽吼，像从远古传来的，震得我脑袋嗡嗡响。眼前模模糊糊，就瞧见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睛，在无尽虚空里冷冷盯着我。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觉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住了。那双眼睛慢慢靠近，声音低沉得像打雷：汝之血脉，可承吾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那双眼眸忽然一闪，好像把我所有记忆都看透了。我脑袋一阵剧痛，像有东西在里面乱搅。那些画面在眼前闪过：童年寄人篱下的憋屈、大学毕业那天的暴雨、养父母车祸身亡时的惨叫……
接着，是我在暴雨中觉醒的画面——
不！
我不该记起这些！
我猛地闭上眼，想抗拒那些往脑海里钻的记忆碎片。可那股力量太猛了，像潮水一样把我全淹没了。
再睁眼，我站在了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书就搁在面前的木桌上，幽幽地发着光。窗外暴雨还在下，屋里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我喘着粗气，手心全是汗。脖颈间的玉坠烫得厉害，就像刚经历了一场真实的幻觉。
我伸手去碰那本书，指尖刚碰到封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契约已成。
我赶紧把手抽回来，心脏怦怦乱跳。
“契约？啥契约？！”我大声吼道。
屋里没一点回应。
我抓起书，使劲往地上一摔。可书就轻轻落地上，连个折角都没。
我盯着它，半天说不出话。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沉的，一步一步，像踩在我神经上。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门缝透进来的光。
那不是普通脚步声。
那是……兽爪踏地的声音。
我冲过去想关门，却发现门锁没了。
我转身抓起桌上的书，紧紧攥在手里，好像它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门外的光没了。
黑暗涌了进来。
我听见一个声音，低沉又古老：主人，我已等候千年。
我浑身僵住了，手中的书开始发热，像要烧起来。
“你是谁？”我嗓子沙哑地问。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现形。
它只有一条腿，全身盖着黑色鳞片，头顶独角，眼神冷得像深渊。
我认出来了。
那是夔牛。
《山海经》里的神兽。
我瞪大眼，喉咙干得冒烟：“你……你怎么可能……”
那黑影缓缓低下头，给我行了个礼。
从今往后，我将随你左右。
我踉跄着往后退，撞到了墙壁。
“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你已签订契约，从此非凡之路为你开启。
我死死攥着那本书，指甲都快嵌进去了。
我不是异能者，不是契约者，也不是世界守护者。
我只是沈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可为啥……为啥我会碰上这些？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封面上的纹路又浮现出来，那只独脚神兽好像马上就要从纸里蹦出来。
我终于明白一件事——
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我声音颤抖着问：“告诉我……这一切到底咋回事？”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因为你的血，是你父亲留下的。
我瞳孔一下子缩小了。
父亲？那个我六岁时就失踪的男人？
他明明……早死了。
可我知道，它说的是真的。
因为那一刻，我颈间的玉坠，突然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就像，在回应着什么。
就像，唤醒了什么。
我望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心里头第一次涌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属于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场。
而我，也许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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