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梦归大唐,嫁衣焚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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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虺煞轰然扑倒在地,李怀远腾空而起,身躯在空中翻转落在虺煞头顶,他将长枪翻转,枪尖向下,对准虺煞的头颅正中。

“这一枪···祭奠我的云昭,以及我因你而死的前世,孽畜···给本将···死···”声音中似有解脱,似有不甘,还有无尽的悲愤,声若雷霆,震得众人耳朵嗡鸣。

长枪落下,虺煞发出此生最后的悲鸣,一切归于平静,李轩的身体,李怀远的灵魂,似乎都收获了难得的安宁,眼前慢慢陷入昏暗,隐约看见有人奔向他。

他将手向前伸出,似乎想要抓住来人。只是他的身体却无力的仰头倒在了怪物的头顶,

插在虺煞头顶的苍狼血枪渐渐暗淡,枪身上的符文再次隐没,似乎陷入了沉睡。

清枫道长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道:这枪……认主了。

陈教授望着地上虺煞的庞大尸体,喃喃道:成吉思汗的陵墓里,竟然真的藏着对付地螭的武器……

叶知秋走到李轩身旁,抱着陷入昏迷的身躯,“我就知道是你,这一世,终于又让我找到你了,可你这一世为何要对我如此的冷漠···”

叶知秋跪在李轩身旁,双手死死攥着李轩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喉咙里挤出的、破碎的呜咽。

“你是李轩···是李怀远···是赵明修···是顾长夜···你每一世的样子都没有变,三生三世过去了,现在上天又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她一个一个地念着他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世轮回,每一世都是他们的命运都纠缠不清。

她猛地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滚烫地砸在他的掌心。

“李轩!你醒醒!你不能死……你不能又一次丢下我!”**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哀鸣。

“我已经···追了你三世了···这第四世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她伏在他胸口,终于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求求你···醒过来···别再让我一个人了···苍天···你是何等的残忍无情啊?你每次都让我们相遇,每次都要给我们一个破碎的结局,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们?”

“她怎么回事啊?六叔和她似乎刚认识不是很久吧?”李千帆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清枫道长。

清枫道长早就看出了些许端倪,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眼中满是沧桑,他其实活了很久很久,看到太多的人,也经历了太多的事。

“都是些个痴儿怨女啊···”清枫道长轻叹一声,缓缓向前走去。

边走口中还缓缓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唉···”

清枫道长上前,轻拍叶知秋的肩膀,语气中有无尽沧桑,充满慈爱:“孩子···莫哭···莫哭,你们的劫难已经快结束了,先让我来救醒他吧”。

清枫道长把住李轩的手腕,细细把脉查看,又拨动李轩的眼皮,长长松了一口气:“没事,他只是陷入了某种魔障,只要走出来,很快就会醒了,剩下的就看他的信念是否足够坚定了。”

此时的李轩,看着眼前的茫茫大漠,梦中的边塞,近在眼前,身后是十多米高的枯黄城墙,墙壁上残留着干枯发黑的血迹,此刻他成为了李怀远,正在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

宽阔高大的明堂之上,高坐着威严的皇帝和皇后,开口的却不是当朝皇帝,而是身穿凤袍的皇后,这是一个向仙女般出尘,长相极美的女子,可她嘴里突出的话语却全是森寒的冷意。

“李怀远···陛下命你带三千玄甲去帮回鹘曷剌夕部,平定虺煞之祸,而今···因你督战不利,致使曷剌夕部覆灭,我大唐三千精锐玄甲无一生还,你···可知罪?”

“知罪···”你怀远带着枷锁,跪地认罪。

“军机乃国之大事,今将你革职,交大理寺查办,你辱没皇室威严,着宗人府将你剔除宗室族谱,你···可有异议?”

“罪臣···无···无异议···”他瘫软在地,眼中再无一丝神采。

“陛下···老臣有话要奏”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臣,来到李怀远身旁,跪伏在地,老臣是萧云昭的父亲,当朝尚书。

“准!”皇帝陛下轻飘飘的给出一个字。

“陛下···皇后···李怀远终是皇族子弟,那虺煞本就非人力所能抗,且李怀远最后还斩杀了一头虺煞,可见其并无临阵脱逃,还请陛下从轻发落”萧尚书在替李怀远求情。

“既然···萧尚书为你求情,我便给你个机会,今西突厥大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要你带瀚海营前往铁勒城,牵制西突厥残部,配合大军彻底覆灭西突厥,此番再有差池···萧氏一族···一同受罚···退朝!”

皇后大袖一挥,已有几分女帝气度。

画面转换,燥热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卷过铁勒城斑驳的城墙。李怀远拄着断裂的横刀单膝跪地,铁甲下的白袍早已被血浸透。

将军!西突厥的狼旗又近了!亲兵嘶吼着从箭雨中跌跌撞撞奔来,左臂只剩半截残肢。

李怀远望向城外——如潮的敌军正在重组阵型,而自己身后,瀚海营八百士卒已不足百人。传令...他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沫,把最后三车火油推到城门。

当西突厥的攻城锤第三次撞击城门时,城头突然响起清越的琵琶声。

李怀远猛地抬头——

残阳如血处,萧云昭一袭正红嫁衣立于雉堞之上。没有凤冠珠帘,她以铁勒城女子送葬的白麻束发,怀中抱着他当年在长安灯市赠她的焦尾琵琶。

云昭?!李怀远的嘶吼混着铁锈味。他分明将她锁在萧府地窖,钥匙交给了最忠心的老仆。

琵琶弦裂,她将整块沉香木制的琴身掷向敌阵。

李怀远——风把她的声音撕成碎片,三书六礼未成,今日我自披嫁衣来赴!我们生不能同寝,那便死在一处,你永远是我的英雄,今日···明夷在此···陪将军···死战···

萧云昭敲响了城头的战鼓,震雷般的的鼓点,是她送上的送行曲。

“得妻若此,此生再无他求矣”他在笑,雪白的牙齿在烈日下闪着光。

“兄弟们,今生···我李怀远对不住大家,来生···你们当将军,我···为诸位冲阵····”他举起残刀,大声嘶吼。

他犹如一头发狂的犀牛,径直冲向敌阵,一刀又一刀,横刀第三十七次劈进骨缝时,铁勒城头的烽燧终于熄了。

“李将军···我知道你的勇猛,可你看看,你效忠的王朝,他们只会弄权,你有今日,难道不是那武后所害?你大唐朝政竟被一女子所掌控,岂不滑天下之大稽?”敌将端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语气轻蔑。

“今日你若愿意,我突厥大汗愿许你左将军之职,享不尽的美人,用不尽的金银,你可愿意?”

“哈哈哈···我···李怀远···乃是当今陛下子侄,大唐皇室宗亲,岂可委身从贼?”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癫狂大笑。

“今日···我不怨天地,不怨大唐,尔等野狗般的东西,也妄想犯我大唐天威,岂不知,尔等覆灭只在旦夕?恶贼···给本将去死···”李怀远爆喝一声,将身边的一杆长矛狠狠的掷向那敌将。

那突厥将军胸口被掷来的长矛射中,跌下马去,突厥人信奉狼神,他们也像是喂不饱的饿狼,若是打不过他们会逃,但有明显优势的时候,他们就会像饿狼般一哄而上。

将领被杀给他们带来了耻辱,这耻辱只能用眼前唐军的鲜血来洗刷,突厥骑兵出动,成片的箭雨落下,李怀远身后的士卒已然所剩无几。

他的右臂被奔驰而来的骑兵斩断,飞出去的样子,很像去年在龟兹,他亲手斩落的那只离群孤雁。动脉喷溅在沙地上的声音,原来比战鼓更响。

突厥人突然停止攻击,他们敬畏地看着李怀远,他用左手捡起自己的断肢,像捡一根新发的柳条。

下一刻,突厥人再次发起了进攻。

螳臂当车,终是虚妄,此刻他的身躯被长矛刺穿,手臂被弯刀斩断,身后已然没有一个站立的人,他奋力的斩出手里的刀,可惜只是徒劳。

敌军的战马围着他转圈,如同猫戏老鼠,他们放肆的大笑声中,他望向城头,那一抹红色身影,纵身一跃,如翩然的蝴蝶,自城头坠落。

李轩大怒,犹如被困的猛兽,突然爆发,胡乱挥舞着长刀,冲到城墙下,他抱着鲜血淋漓的躯体,看着那昔日如春日暖阳的面庞,大声哭泣着,眼中渐有血泪流出。

他的胸口插着三支箭,血染红了她为他绣的平安符。想必···染血的平安符,是保不了人平安了吧?

他抱着那具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的娇弱身躯,大声的哭嚎着,哭声和战场上敌人肆意的狂笑,形成鲜明对比。他对着城头下达了这一世最后一道命令。

“焚城····”

“你本可另嫁一位公候,可你却来了这天山下,你不该来的,或许···来世我们可以拜堂成亲···”他轻抚着她染血的脸颊,轻声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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