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兮青丝为君理,美兮红颜为君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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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口气听完了那个故事,并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看着他,向他打着手势,神情之中带着疑惑的表情。他知道她要问什么,看了看她,略显无奈地说道:“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或许他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吧。”夜更深了,他看了看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他说完,便走到蜡烛前,将蜡烛吹灭了。

早晨的太阳才刚刚露出一角,他便将她推了出来,到了院中。那菜园里面已经冒出了细小的嫩芽了,他见了,一时万分惊喜,便欣然道:“快看!前几日埋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她看了看他,笑道:“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呀!”他不解地看着她。她说道:“种子种在土里面,当然会发芽的啊。看把你高兴的,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他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又给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株植物,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只见她仔细地打量着那棵光秃秃的枝干,突然说道:“这……这是不是海棠呀?”他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正是……”她笑了笑,说道:“这山里有许多海棠,我以前曾经在山上看到过,花开时特别好看,不过都是在山腰上,爷爷说那里道路陡峭,十分危险,便不允许让我去。”他说道:“我取了一棵,种到了这里,以后你就能够看到它开花了。”她深深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轻轻点了点头。

昏暗幽静的房间里,他取了一支新的蜡烛,点燃了。房间中顿时明亮了起来。他将她推进了屋中,然后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之上。她轻轻启开了眼睛,见他正要转身离开,便抓住了他的手。他连忙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要听你讲故事!”他看着她,说道:“你今天似乎有些疲倦,不如明日再给你讲吧?”她说道:“方才是有一些,但是现在不倦了,我很想听你讲故事。”他见她如此,便说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她默默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又开始了一个故事……

阴沉沉的一片乌云正从远处的天空密布而来,渐渐逼近的昏暗也开始慢慢向前方的不远处席卷而去,一直笼罩在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旁侧的一间又矮又小的茅屋上……

正在此时,远远地通往那条小径的尽头处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正在那尽头处向前慢慢地蠕动着……可以看得岀来,那冥冥之中的影子移动得是非常的缓慢。因为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开始依稀看得清楚那慢慢向前移动着的影子大概的轮廓……

时不时地望着逶迤伸向前方的小径处,一位老妇人正蹒跚地向前慢慢移动着沉重的步伐。应该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她已经十分年迈。那妇人将半佝偻着的身子的重心大都倾向了其中的一只手中,而那只手下正笨拙地拄着一根看上去早已腐朽的长长的木杖。那简单的拐杖正支撑着那老妇人艰难地向前慢慢挪动着身子。

相当长时间过去之后,那妇人终于艰难地走完了那段蜿蜒曲折的小径。当她经过路旁的草庐时,无意间转身望了望那相当简陋的一间茅屋。

当那老妇人打算停下来时,才开始有意地注意起眼前的那间不大的草庐来,而且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当她开始真正地注视那见草庐的时候,一丝从未有过但却似曾相识的酸楚莫名其妙地从心中一闪而过,那老妇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当然,她也并没有再去思考那个问题。茫茫的一片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的充满衰败气息的广阔的平野上突兀立起在眼前的那间草庐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感到一种怎么也说不岀来的别扭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不可能想得岀那间草庐到底和周围的环境到底有什么丝毫的和谐之处。也不知道那间草庐在那样的环境究竟下度过了多少个苍凉的岁月。不知道那间草庐还能孤独地坚守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它在坚守着什么。

那小径虽然并不怎么平坦,但是那老妇人却在那并不怎么显得零乱的弯弯曲曲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拄着手中的柺杖,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那间草庐,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紧紧靠近那崎岖的小径旁,非常小心地围起的那不怎么高的篱笆十分有礼地谦让着篱笆门前的那条小径。眼前的那个小院看上去虽然十分的简陋,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已经不能再简陋了,可是却感觉不到有丝毫的杂乱之处。一切似乎都显得十分的合理。

很显然,那老妇人呆呆地立在那陌生的篱笆门前已经有一些时间了,而且她应该已经是十分的疲倦了,毕竟艰难地走了那么长的路。而她之所以立在那路旁的篱笆门前并没有进去也是有她的原因的。首先,就是眼前的那间篱笆小院看起来让她感到有些说不岀的凄凉,凄凉得让她感到甚至有些不由自主地不安起来。其次就是她自己了,对于她来说,随便打扰别人的家院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情。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反正她是那么认为的。而且,至少她那一生都是那样认为的。

外面阵阵刮来的寒风时不时地抖动着两旁的篱笆,也凛冽了篱笆门前稀疏得几近枯萎的几株野草。

那老妇人大概是有些坚持不住了,于是决定打扰一下那里的主人,进去休息一会儿。她拄着已经不怎么稳固的拐杖,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向那篱笆门前近处靠了过去。到了那门前,她并没有那样贸然推开篱笆门走进去。而是,用她那苍老的声音喊了几声,顺便又用另一只手去叩那篱笆门。那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可还不见有人回应。她开始确定了起来,眼前的家院里的主人可能是外出去了。她虽然那样认为,可还是又等了片刻,继续着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动作,仍然没有人回应。

于是,她停了下来,用已经疲惫的手轻轻地推开了那篱笆门,很不失礼节地走了进去,就像……就像有主人在前面引路一样。她悄悄地进入了那所并不怎么大的全是篱笆和枯树枝围成的院子。

那院中简单地放置了些家用的用具,摆放在那所并不怎么大的院中的位置看起来那样的恰当而且井然有序。当然,或许是因为东西不多的缘故吧。要是说院中还有什么能让人看得见的东西的话,那么就一定非那棵树莫属了。如果仔细环顾一下院中四周的话,就会发现,那棵树是院中唯一的一棵植物,而且也并不怎么高大。

那老妇人把往日难得少有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院中之后,便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继续朝那间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的草庐慢慢走去。当她走到那草庐的门前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那草庐前的那扇门看起来不仅十分的简陋,而且还破损的十分严重。她十分好奇,像眼前那样简陋到极致的草庐到底是如何让里面的主人安然度过如此寒冷的冬天的,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以至于她甚至有些怀疑起来,这间草院到底有没有人还在居住着。院子中到处都充满着好像已经衰败了很长时间的气息,虽然说无论从外面还是从里面,都看不岀任何还有人住在那里的迹象,可院中的一切都收拾得相当的整洁,很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整理后才可能看到的景象。总之,无论从哪里看,都到处存在着矛盾。

她到了那扇门前,并没有进去,因为她发现那扇已经破损严重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留下了很大的一个缝隙。她在想,那么冷的天气,总不会是草庐的主人故意留下来透透气的吧。应该是草庐的主人外出时忘了关上吧。当然了,也可能是那里的主人正在草庐中熟睡,而本已关紧的那扇门被凛冽的寒风无意间吹开的吧。不过,她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基本上是不会存在的,因为那么简陋的草庐几乎到处都透着寒风,里面能不能待得了人还是个问题,更不用说会有人在里面睡觉休息了。

她不愿再多想下去了,当然了,时间也不可能再允许了,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可尽管那样,虽然简直可以透过那简陋的门缝中把草庐中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还是习惯性地礼貌地问了问里面有没有人,并且也用手轻轻地叩了几下门。不过,这次她却并没有重复下去,而是在没有等到回应之后,就毫不失礼地轻轻推开那门,缓缓地走进了那草庐中。

她刚步入那草庐之中,就悄悄地将身后的门紧紧地关了上去。果然不岀她所料,那间小小的草庐里面确实并没有放置太多东西,和她从门外往里看到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草庐里面的陈设简直也太简单了,除了一张榻,一张案几,一个坐垫,其他的好像再也没有什么显眼东西能给她原本充满惊奇的目光在第一时间留下任何的印象了。可不管怎么样,那里面起码要比外面温暖多了,虽然简陋的过分,可外面刺骨的寒风多少还是能抵得住一些的。

不过当她静下来的时候,她越来越感到有些奇怪,而且越想越不对劲。紧靠在里面矮矮的那一张榻,只有在地面上才能看得见的那个坐垫,稳稳地立在坐垫前的那张既长又十分矮的案几,案几上一支曾经燃过的蜡烛,旁边支架立起的好像刚刚使用过的陶瓮,支架下面还保留着的并没有清理过的碳灰,看上去应该都还是还没有来的及收拾。

她并不打算再继续四周看下去,如果再仔细观看下去的话,她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害怕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因为眼前所出现的场景,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根本看不到的,也没有机会,不可能看得到。眼前的一切分明是古代才应该岀现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确实一点也想不明白。

突然……她脑海中猛然掠过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要是说眼前的场景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话,那么脑海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应该很快就会渐渐清晰起来的。她沉思了片刻,慢慢地从身上掏出一把梳子。

很显然,那把梳子看起来已经十分陈旧了,虽然看起来一直被细心地保存着,可是很明显,那把梳子已经破旧得无法再使用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能看的岀来,那把梳子曾经是经常被使用的。那老妇人有些颤抖的手在紧紧地握着那把梳子,看着它静静地若有所思起来……可以看得岀来,虽然现在那把梳子看起来十分破旧,可是从那已经陈旧的轮廓来看,那把木制的梳子曾经应该是非常的古朴而又十分精致的,隐隐约约也能感觉的到那把木制的梳子在送人之前是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精挑细选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站在那里了,她需要坐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下。

于是,那老妇人左右巡视了一下,整间草庐中只有那张睡觉用的榻和坐在案几前的那个坐垫。于是,她将手中的拐杖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置了下来,然后就缓缓地走到那案几前的坐垫前屈膝坐了下来。她将手中的梳子小心地包了起来,又轻轻地放回了身上。刚刚安坐下来,案几上放置的东西却让她注意了起来。案几上除了蜡烛以外,左侧还放置着一杆再普通不过的细细的毛笔,和一个刚兑上水却还没有磨开墨的砚台。右侧则整齐地平躺着几张略显粗糙的白纸。看样子,是那间草庐的主人正准备要写些什么,结果有事便出去了。

那老妇人正要轻轻移动着身子,却发现身前长长的案几下高高堆满了已经写过字的白纸。而那写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白纸显然是被整齐而有序地堆放着。她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按顺序堆放的。写了那么多的东西,她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像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原来的疲惫便一扫而光,她准备了起来。于是,她把案几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把案几下那写在白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按顺序都拿到了案几上,安静地坐在那坐垫上好奇地从第一张开始看了起来……

只见那里面写道:他已经在外面待了应该说很长一段时间了,因为是在冬天,所以即便是没有寒风天气,对他来说也是比较冷的。当然了,他本人本来就是是最怕冷的了,就算是夏天也不例外。他从来都不会室外逗留那么长时间的。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停留在外面却迟迟还没有进教室去。当他确实是感到有些冷的时候,才开始有准备进教室的想法。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被一位学生从身后喊了一声,于是便停了下来,又扭回了正要离开的身子。当他将身子站回时,从背后喊他的那个人已经在正对着他的前面不远处了,而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且……并且是目不转晴地看着他,而且故作正经地一直傻笑着……当他看到她时,同样也忍不住望着她,故意淘气地笑了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和她那样早已经习惯了,习惯得甚至都让一旁的人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甚至……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当然了,要是非要说到底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还真的能够说的岀来。就是……就是她身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当时紧紧地站在她一侧的那个女孩虽然看起来明显要比她高的多,可那女孩应该也并不比她大几岁。虽然当时她一旁的那个女孩离他并不是太近,而且他的视力也并不是太好,可他同样也是能看得清楚的,对于他来说,那个女孩确确实实是一个陌生人。也正是因为并不认识她旁边的那个女孩,所以他才并没有把目光太长地停留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当然了,他也不太好意思那样。可虽然只是极为短暂地瞥了一眼,他却几乎把那个女孩的大致轮廓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了,应该是冬天的缘故,那女孩穿着长长的极为修身的袄子,十根看上去应该十分纤细的手指连同手腕一起全部躲进了手套中,口罩和高高围起的厚厚围巾将整个容貌遮得恰好一丝不露,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一条相当漂亮的纤纤的马尾辫长长地拖在身子的后面。

那个女孩,从前面看起来,应该说只能隐隐看到一双盈盈的眼睛。当他刚刚接触到那女孩的目光时,并没有停留片刻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女孩却并没有那样,而是一直盯着他,倒把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操场上到处充满着孩子们相互嬉戏追逐的欢笑声,那天天气似乎要暖和了些。就在那操场上,他和她并排地慢慢没有目的地踱着步子,边走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