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林斌心里慌兮兮的。他素来自诩情场老手,撩小姑娘时像狗皮膏药,甩小姑娘又滑如泥鳅,一向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过去要死要活的事,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次次都是心里有底,平安分手的。
哪想到这次,遇到这么一个主。还没怎么样呢,已经闹得惊动了派出所。若按照王多杰所说,真要惹出人命来,那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至于王多杰说的牢狱之灾,富林斌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又没有对贝婕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即便她真的怎么样了,他也相信自己不至于被抓起来。
心里盘算着,他不去派出所,倒给公安局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这朋友也是他在饭局上认识的,在局里当一个中层。认识后,富林斌有意结交,只要逮着机会,就会给一点小小好处,把这位临退休的实权中层,伺候得屡屡拍胸脯说,在鹤墟,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他都能摆平。
富林斌就越觉得自己是找着靠山了。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么一个人,迟早能用上。现在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在派出所挂一个号,就准备先问这位朋友。
朋友接了电话,仔细听了富林斌的话,嘴里却并不表态。富林斌再问,对方说现在在忙,迟点再回电话。富林斌又等了一阵子,也没有等到朋友的电话。他就知道,这祸是自己惹下的,得自己去拿主意了。
在鹤墟县浮丘街道的派出所门口,富林斌又犹豫了一阵子,才硬着头皮进门。
接待的是个女警花,鹅蛋脸,白白净净的,挺斯文。要换一个场合,富林斌还想撩她几句,但眼下这场合,他先就怵了三分。坐在这位警花面前,富林斌很老实就把贝婕的事都说了,还给她看了贝婕发来的微信,说:“警官,我可没怎么着她。真要是出了事,你得给我证明。”
警花忙着做记录,没理他。
富林斌又说了一句,“我们是好聚好散,我可真没对她做什么。万一,哎,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当然,还是希望你们帮我联系联系她,要是没事就好。”
警花做好了笔录,说:“现在不是说责任的时候,我们会处理的。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哎,哎。”富林斌说着。他现在有点慌了。
平日里在派出所门前来来往往,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和贝婕失联沾着关系。他站在派出所门前,越发觉得这里威严、肃穆,让他透不过气来。尤其是警花那最后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得平平淡淡,却又好像有一种警告在里面。他又突然想起王多杰说的那个“牢狱之灾”。这下,他莫名有点慌起来了。
悔不该,和贝婕说这么多。万一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富林斌脑袋昏昏沉沉,再打贝婕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又看了贝婕的朋友圈、抖音号、小红书、微博,也仍旧是没有一点动静。
等富林斌离开了贝壳岛,王海邦才问王多杰,贝婕到底怎么样了。他记得王多杰说过,那天下午,有两个民警来过店里。王多杰告诉王海邦那天陈大海报警后的事。
那天,陈大海报了警,不一时就开来了一辆警车,停在湖对岸。两个民警过了浮桥,陈大海他们还在。陈大海把在浮桥上见到贝婕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又到浮桥上看看,除了一些呕吐物外,没有别的东西。民警吃不准贝婕到底跳没跳湖,就让浮丘所里看了边上的监控。不一会儿,那边传来消息,说贝婕已经到湖对面,沿着马路走了。大家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这时候听王多杰讲民警来的事,王海邦就说:“你也是的,民警都来看过了,你还吓唬他要出人命。”
“那是他活该。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王多杰说,“让他急上一急,还算是宽待他了呢。要是我家妹妹遇到这种事,我非把那小子弄死不可。”
“关键你也没妹妹。”王海邦说,“那你给算算,贝婕现在在哪了?”
听王海邦这么问,王多杰想了一会儿,才正色说:“不好说,不好说。这么说吧,她现在好比老鼠走钢丝。旁人不去扰她还好,她自己就走过去了。要是不凑巧,给旁人扰了,啪叽一声,掉下来,那也就真没了。”
“你这张嘴呀,我也真搞不懂你是真懂还是假懂。”王海邦说。
“这件事情,任你现在怎么找,也不会有结果。我敢跟你打赌的。”王多杰看着湖面,悠悠吐出一句。
“那什么时候有结果?”王海邦问。
“该结果的时候,就会结果。你不让他结果,也是不行的。”王多杰说,“凡事要看开。”
王海邦不接话了。他看不透这个同村人,杀鱼的时候杀气腾腾,现在说起话来,像个老狐狸成精。末尾一句,大概是对他说的?
“哎,大仙,依你看,老青瓷厂怎么样?”王海邦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几年,王海邦口袋鼓起来了。钱在口袋里哇啦哇啦叫,想要再闯出一方新的天地。
老青瓷厂离鹤墟县城不远,过去是烧青瓷的,有老厂房、青瓷窑,后来青瓷工艺有了改进,厂里都用电炉烧了。老青瓷厂搬到了鹤墟工业产业园去,老青瓷厂也就废弃掉了。王海邦以前常开半小时车,去老青瓷厂旧址找碎瓷片,是以知道这么个地方。
当他有了一些钱,想再创一点事业时,这世外桃源般的老青瓷厂,就浮现在了眼前。这些年民宿大热,他认识的那些做民宿的朋友,都是做一个赚一个。他看着人家赚钱,眼里心里都惹,悄摸摸找到青瓷厂的产权方谈,对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愿意出租青瓷厂随他改造。
但王海邦没开过民宿,又吃不准投入后多久能回本,就又犹豫起来。犹豫间,眼看着那些开了民宿的,一个个都住满了客人,王海邦的眼又更加热了起来。
眼热了心热了,嘴也跟着热了,就要问王多杰的看法。
王多杰兜头就是一盆冷水,“那地方,我看不是什么聚宝盆,倒像是一个无底洞。”
王海邦听他这么说,也不去驳他。他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于拿下青瓷厂的。他让王多杰帮忙算算,本来也有讨个好口彩的意思。没想到,王多杰直接就泼了冷水。
王多杰对王海邦的小心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自己走向后厨,说:“咱们啊,就吃海鲜饭挺好,开个分店我赞同。要去开民宿嘛,我看难得很。摊子铺大了,不好收场。”
王海邦只好苦笑。现在小小的鹤墟,开了这么多海鲜楼,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高招,贝壳岛仗着早几年做的一点基础,现在还风风光光的,可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王多杰是只管烧不管经营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早一点想退路,真等到那一天,赚的不够支出的,只能在门口贴一张“旺铺转让”,可就真的眼泪都没地方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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