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旋转起来，带出的风撩动着船员头发，甲板上更冷了些。
库恩内心火热，单脚踏在船头，操纵船舵直直往地下钻去。龙爪接触到地面时，岩层被割的片片翻翘，轻松的如同用最锋利的短刀削一块熟透的肉。
“大家抓稳了！”库恩哈哈大喊，“我们只挖10尺！”
是的，只挖10尺。
罗乔靠在船沿，暗自观察着库恩操纵挖凿船的手势。10尺以后，他要去抢夺船舵。
耳旁不断掠过松脆的“唰唰”声，坚硬的岩层在龙爪钻头前成了玩具。很快，10尺到了。
“抬头！冲向地面！”库恩身体后仰，一把将船舵拉到胸口。他深吸一口气后紧咬下唇，他看到父亲就在前方。
“冲！！！”
去他妈的传说。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库恩回头，罗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换我开船。”罗乔说着就推开库恩。
“不用。”库恩开口拒绝，可罗乔的力气大到他根本无法反抗，身体被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罗乔右手拉扯船舵，将行进的船身渐渐掰平，船头，马上要开始上抬了。
“哈……欠……”船尾的果果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复习了两遍和罗乔的约定，准备好惊叫和逃跑了。
罗乔右手继续拉舵，左拳悄悄挪到左侧太阳穴处，准备在船头上翘的一瞬间，对自己脑袋弹动拇指。
来了，龙爪产生的风向变了，库恩紧张地屏住呼吸双手握拳。如果这次能安然无恙，那他们将是几百年来抵达地面的第一人。
船头上翘了，罗乔弹动了拇指。耳旁响起“啵”的一声，微弱的只有罗乔自己能够听到。然而，他的脑袋并没炸开，他就只听到了这一声微弱的“啵”。
怎么回事？
罗乔松开船舵，想确认自己的脑袋是否还在。
“喂！不要松手！！”库恩惊呼一声窜上前来，一把牢牢抱住船舵，使出浑身的力气继续控制船身向上冲去。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库恩发出疯狂的笑声，眼角闪过一条无人可查的眼泪，“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可以了，可以了！！我成了！我赢了！我没事了！！地面，来了来了来了，地面！地面！地面……”
胡斯和方德也激动地大声欢呼起来，胡斯一连吼出好几句骂人的脏话。
只有果果，他头微微一偏，好奇地看着罗乔，计划改变了吗？
罗乔轻皱眉头，慢慢摘下那顶生锈的头盔。只见在头盔左侧太阳穴的位置，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
是这头盔阻挡了罗乔的自爆。
罗乔有些迷茫，他同样好奇地看向果果：“你这个头盔，什么材料做的。”
“做？这是圣骑士头盔，是我用魔法变出来的。”果果说完又瞥了眼船头正在欢呼的三人，压低声音问罗乔道，“先生，你什么时候死？”
“……”罗乔摇了摇头，两眼盯着头盔回道，“暂时，不死了。”
暂时不用死了，挖凿船已经成功笔直向上，现在再自杀，没有说服力。
于是罗乔靠在船沿，看岩层被龙爪削成一条条薄薄石片从身边掠过，觉得像过节时用的丝带。船头，库恩“吼吼吼”地举直右臂，发疯似的哇哇怪叫；胡斯抱着竖琴大声弹唱，没有一句歌词；方德弯腰撅着屁股，满船舱翻找能用来庆祝的羊奶酒袋……
那种温暖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罗乔竟没那么反感，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先这样吧，至于传说，只能再找其它机会了。
***
半小时后，大家才慢慢冷静下来。库恩满脸得意，大声对胡斯道：“我要加速了，我们早点钻出去。”
胡斯想了想，问库恩道：“不需要节约动力吗？”
“不需要。”库恩扭扭头，指向果果和方德的位置，“我们可是有两名魔法师，还怕没有动力？”
说完他提起手掌一压船舵，挖凿船发出呜呜声响，以之前两倍的速度开始猛冲。
2尺每秒了。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弄的身子一倒，方德险些被甩出甲板。
4尺每秒。
船体忽然亮了起来。
“什么东西？”
“是龙蛋，龙蛋更亮了。”胡斯看着卡在船尾的龙蛋，它变的比刚才更亮，随着船速的增加，膨胀和跳动也在同步增强。
“不管它。”库恩用足力气，继续下压船舵。
8尺每秒，这是挖凿船的极限。龙爪转的飞快，岩层不再是一条一条被削切，岩块被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碎石，在船头船舱和甲板上咯啦咯啦地来回弹跳。
“太……太快了……”方德眯起眼睛，不让碎石子射进眼里。
“哇噢，刺激。”果果翘起一条腿，迎面而来的碎石雨对他像按摩般舒适。
罗乔安静地坐在船尾，他右手再次对着库恩举起，又再次缓缓放下。
要杀了库恩吗，但这样一来，胡斯方德和果果也都要一起杀掉。
不，他还是不想杀人。
“笃笃笃笃……”碎石子越来越急，一些大石子砸在圣骑士头盔上，弄的罗乔有些烦躁。他举起拇指，又在后脑位置弹了一下。头盔被弹出一个小洞，但头盔仍然没有整个炸开。
这绝对不正常，但是……
“有意思……”罗乔喃喃自语。
“一点都没意思！！”方德捂着脑袋，“太快了库恩！果果，果果你不觉得很吵吗？！”
“啊，龙蛋！！”胡斯大吼一声，只见角落的龙蛋不知何时已经大到有半艘船的大小了，它越胀越快，表面竟撑开一丝裂缝来。
“冲！”“救命！”“哇噢！”“看龙蛋！”“有意思……”
五人各执一词，龙蛋在这飞速的疾冲中，彻底裂开了。
一束刺眼的光芒射了出来，照亮了挖凿船路过的整条路线。
大家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他们再次睁开，一只半人高的蜥蜴蹲在地上，身上还覆着一堆淡黄的粘液。
“这，这……”胡斯捂住嘴巴，“它孵化了……”
果果嘿嘿一笑：“还真是条龙，但它是这么的小。”
小龙身上布满鳞片，瞳孔像毒蛇般细长。它晃了两下脑袋便张开双臂，舒展开深黄色的两张翅膀。
“嘶……”小龙的叫声有些稚嫩，但这声低鸣，还是听的方德头皮发麻。他吓坏了，蹒跚地爬到果果身后寻求保护。小龙却根本没看方德一眼，它一边甩抖着身上粘液，一边朝罗乔处挪去。
“它……认你作主人了，罗乔……”胡斯紧张地吞咽口水，“歌词说龙的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噢。”罗乔还在摆弄头盔，小龙已经来到他身边，喉间发出好几下轻柔的咕咕声。
8尺每秒，船速没有改变。只是现在，除了碎石子不断撞击甲板的声响，地底世界的深处，又传来一声不可名状的嘶鸣声。
“叽！！！！”
它雄壮，威严，势不可挡。仔细去听，也有懊悔，愤怒，和不可一世。
小龙的母亲来了。
这回方德不喊慢了，他调转话头，趴到库恩身上连连哭求：“开快点开快点！还能再快吗！”
“准备战斗。”胡斯来到果果身旁，将他身后的法杖拔了出来，“用这个，让你的魔力增倍。”
回看罗乔，他重新戴上了头盔，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没有生物可以向上挖的。”
又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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