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介质很快被送了过来。明夜第三天再去时，菲特扔给她一大包像上次那样的粉末，要她重新试一试。
“我让生产部门重新调了参数。”菲特看着她将手伸进黑色粉末。“你可以试着提高出力。”
“好的。”
明夜像前天那样从袋子里抽出一把短剑。和上次不同，这把剑看不出形制，只是勉强维持了作为剑的模样。如果说之前它是一团任人揉捏的胶泥，现在明夜则觉得自己在试图捏合一堆塑料颗粒。
明夜用力挥了挥剑，剑身开始掉落粉末，却没有直接塌成一团灰。
“它真迟钝。”
明夜将临时拟形出的短剑扔进包里，让它重归一团粉末。
“很难用吗？”
“勉强可以，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烂掉了。”
她们继续开始练习。明夜努力用手里的剑架住菲特，但对方的剑却总是从她眼前滑脱，然后截中自己。明夜发现被打中的地方像触电般发麻。在第三次被打到手后，她手中的剑身又开始掉下粉末。
“好，暂停一下。”
菲特朝她抬手示意，明夜放下开始松解的剑(现在它更应该被叫做铁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疼吗？”
明夜摇了摇头。她的右手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色，很快就红的像熟虾籽那样。她甚至能感到血液在皮肤下流窜，响应着变得急促的脉搏。
应该会疼的吧，她疑惑般的握了握手。神经确实的传来了情况不妙的信号，那在记忆中也许被叫做痛觉，但她现在却拿不准了。
她还在咀嚼那个变得陌生的字眼，菲特却已经凑了过来，抓住看起来好歹比较正常的左手。某一个瞬间明夜产生了被人窥视般的感觉，然后她看到菲特的脸色变得不太对劲。
“我有个猜测。”菲特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握起来。“关于你现在的状态……你感觉不到‘痛’了，是吗。”
“我不知道。”明夜回答，她暂时找不到更好的答案。“我能感觉到那种感觉，但怎么说呢…它似乎变得平和了。”
她想了想，随手用空气生成了一把小刀。透明的刀刃泛起蓝光，下一秒就被结实地插进右手手掌。
这个举动过于突然，在菲特试图阻拦时，血液就已经从这个长伤口涌出，和物理造成的外伤相比，那些血液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浅薄，在离开伤口的一瞬间，猛烈地沸腾起来，翻滚出彩色肥皂泡般的血沫。
“你…”
“一点小问题。”明夜用手抹掉那些血沫，伤口已经迅速开始愈合，新生的组织不安分地冒出皮肤，又乖乖地收缩回去，将划开的刀口填补平整。
“如你所见。”她平静的回答。“我想自己并没有失去来自神经的痛感，但它已经沦为如视觉与触觉那样的普通感觉——这让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失去了‘痛苦’的急迫感的痛觉，还能被叫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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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休息会吗？”
莉莉前面的人转过头，指了指路边的甜品店。“据说这家的冰激凌做的很不错，我们可以去尝一尝。”
“想！当然想。”
莉莉如释重负那样答应了。忙碌了一个上午，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要化了。就像是生怕对方反悔那样，她迅速冲向甜品店，一屁股坐在店里的饮料吧台前。
“我看看，要大杯葡萄汁，还有巧克力香草冰激凌球加焦糖坚果酱。”莉莉打开公共界面的菜单，在一长串条目里迅速选好了品种。
“你这么快就选好了？”跟过来的李玖问。
“这种事情凭感觉就好了。”莉莉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对她这段时间的搭档(似乎叫前辈更准确点？)建议。“要不你试试这个酸奶油白荧藓味的冰激凌，我感觉它味道就很好。”
“这是什么神奇口味。”李玖看了看柜台里那桶布满蓝绿斑点的冰激凌，“算了吧，我觉得它不太行。”
“就当我请你？”
“成！”李玖直接坐回她旁边。“你说的。”
“当然。”
冰激凌很快送到她们面前。看起来怪怪的白荧鲜味冰激凌竟然尝起来还不错，李玖顺带又加了一份，莉莉看到她甚至开始搜索白荧藓，并且成功得知这是前年出现的一种改良品种——来自涌流机关某项研究的副产物。
“真是巧合。”李玖凑近莉莉。“说，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故意显得装腔作势，把莉莉给逗笑了。
“哪有，纯粹是巧合而已。”她托着脸颊，嘬了一口葡萄汁。“我对涌流机关的了解几乎为零，倒是你，不是说有个熟人在那里工作吗？”
“普通朋友而已。”李玖摇了摇舀冰激凌的勺子。“他好像在做关于内在痛觉方面的理论验证，据说还挺复杂的……哦，他好像还给我讲了几个例子，还挺有意思的，让我想想……”
她眯起眼睛回想，突然一拍手。
“想起来了，他说验证对象里个被活灵影响的人失去了痛感。”
“痛感？”
“对，痛觉。就算是我们，“疼痛”也是无法规避的东西。现在对痛觉信号的屏蔽已经很成熟以及常见，但内在的‘痛’仍然存在。你想啊，一个人的感觉神经并没有向大脑发送痛的信号，他却仍然无法从生存之疼痛中解脱。你之前不是也体会过吗，即使你脑子里的痛觉过滤系统还在运行，被来自魔法少女的攻击命中时仍然有了‘疼’这种感觉。现在这个人却彻底失去了它。虽然我那个朋友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细节，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能被当做他们的实验对像，那人的精神绝对出现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