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紫禁城，宫墙在斜阳下投下暗影，朱红宫门吱呀开启时扬起簌簌金粉。苏瑶攥紧袖中折好的梅花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这是她父亲生前临终时留给她的唯一信物，泛黄的纸面上提着：“宫墙之内，莫与人善。”她却不知此话究竟指向宫中何人。
“苏家二小姐到。”太监尖利的唱声惊飞了栖在玉兰枝上的寒鸦。
苏瑶踮脚望去，御花园尽头的永寿宫金顶正被暮色染成血色。选秀女们挤在长廊下，衣摆扫过地面发出簌簌声响，像是暗夜里的潮声。她忽然想起昨日母亲在轿中啜泣：“瑶儿，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娘只盼你平安回来。”
“你是苏瑶？”身侧传来娇脆的嗓音，她回头见一袭明黄织金袍的少女正用玉簪挑弄着宫女手中的金丝笼雀。“听闻苏家小姐擅长琵琶，可愿为我弹奏一曲？”
苏瑶蹲身行礼，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梅花笺：“回三格格，选秀前日嬷嬷吩咐过，入宫后不得擅自动乐器，以免冲撞贵人。”
那格格愣了愣，旋即掩帕而笑：“好个伶俐的丫头，本格格倒小瞧了你。”
殿外忽传来银针落地的脆响，众人抬头瞧见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女子从连廊转角缓步走来。她眉心点着朱砂痣，发间金步摇曳动，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只描金朱漆匣子。
“四公主殿下吉祥。”秀女们扑通跪下一片。
四公主杏眸微抬，目光扫过苏瑶时骤然凝住。“本宫怎么觉得这丫头眼熟？”她莲步轻移至苏瑶身畔，指尖捏起她下颌，“莫不是……前年赐婚给吐鲁番汗国的柔福公主？”
苏瑶心中一凛，那场赐婚乃她父亲生前经手的外交要事，四公主又怎会记起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回殿下，奴婢是兵部侍郎苏文远次女苏瑶，并非柔福公主。”她压住嗓音中的颤音，任由四公主探究的视线在面上游移。
“哦？”四公主松开手，将匣中物件往苏瑶怀里一推，“既如此，这颗火龙珠便暂且寄放在你处，待选秀后再来取。”红光潋滟的宝石坠在苏瑶腕间，似一团燃烧的火焰。
当夜漏下三更，苏瑶蜷缩在掖庭局的硬板床上，腕间的火龙珠在月光下流转异彩。她不知四公主此举是试探还是拉拢，只觉宫墙之内，处处暗流涌动。
“苏家二小姐。”拂晓时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苏瑶掀帘瞧见老太监捧着块乌木令牌——那是禁军统领的信物。
“令尊生前，乃我故交。”老太监的声音沉沉如鼓，“今夜寅时，去凤鸾殿东偏殿，有人等你。”
月光如水，苏瑶潜入偏殿时，正见屏风后转出个银盔铁甲的身影。那人身量颀长，腰间佩剑垂地，却在她行礼时俯身握住她手腕：“苏瑶？你父亲临终前托我照顾你，跟我走吧，宫外有人接应。”
苏瑶本能地后退半步：“大人怎知家父遗愿？”
那人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枚铜钱——正是她随父戍边时常把玩的“开元通宝”。铜钱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苏瑶只觉脑中嗡鸣作响，火龙珠的温热与铜钱的冰凉在掌心交替。
“苏瑶——”外头忽传来侍卫的喝声。那人猛地将她抵在墙角，冰凉的剑尖抵住她咽喉：“来不及了，我只能送你进养心殿了。”
剑刃割破肌肤的瞬间，苏瑶看见屏风上绣的龙纹正渐渐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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