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线生机,暗室暂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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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被粗暴地架起,像一袋破旧的谷物,毫无反抗之力。林知清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长发凌乱地垂落,遮挡了她大半张苍白如纸的脸颊。她紧咬着牙关,将一声几欲冲喉而出的痛哼生生咽了回去。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的酸痛与先前被捆绑处火辣辣的刺痛,尤其是手腕和脚踝,勒痕深陷,此刻更是钻心地疼。

“妈的,轻得跟没二两棉花似的,真他娘的晦气!”粗嘎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不耐与嫌恶。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感觉骨头都在呻吟。

尖细男子的声音则带着明显的讨好与紧张:“大哥,您……您轻点儿,万一……万一真把她给……给弄断气了,那……那可就……”

“闭嘴!乌鸦嘴!”粗嘎男子厉声打断他,“老子心里有数!你他娘的管好你自己那摊子事儿就得了!”

林知清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尽管眼前的世界因虚弱和疼痛而阵阵发黑,但她强迫自己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柴房那股浓重的霉味和腐朽木头特有的潮湿气息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凉的夜风,像一把钝刀,刮过她裸露的颈项和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令人战栗的清醒。风中,似乎夹杂着些微草木的清新与泥土的腥气,这让她判断,他们正带着她穿过一段露天的区域。

脚下,不再是柴房内松软不平的干草和泥地,而是坚硬且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每一次落步,都通过架着她的两个男人的身体,将震动传递到她身上,让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加难受。她能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很暗,偶尔有模糊的光影晃过,像是远处灯笼的微光,或是从某个建筑缝隙中透出的光亮,但都一闪即逝,不足以让她看清周围的景物。

“大哥,这……这地方也太偏了吧?咱们……咱们真要把她关这儿?”尖细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安。

“废话!不偏,难道还把她弄到王爷书房去不成?”粗嘎男子没好气地回道,“这地方隐蔽,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找到。你他娘的少操心,按我说的做就行!”

林知清默默记下这些对话。偏僻,隐蔽,暂时无人能找到。这些词汇,对她而言,既意味着一丝暂时的安全——至少不会立刻再有人来加害,也意味着更深的孤立无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但在林知清的感知中却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沉闷的木门摩擦声响起,比柴房那扇薄木板门听起来要厚重得多。

一股不同于柴房霉味,但也同样带着些许尘封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旧药材的淡淡味道。

“进去!”粗嘎男子低喝一声,两人合力将林知清往门里一推。

她踉跄了几步,膝盖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才勉强撑住了摇摇欲坠的意识。

“砰!”身后的木门被重重关上,随之而来的是“咔哒”一声,像是门闩落下的声音。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从门缝或者某个不易察觉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你他娘的给老子在这儿老实待着!”粗嘎男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警告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烦躁,“看好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子第一个扒了你的皮!”这后半句,显然是对尖细男子说的。

“是是是!大哥放心!我……我一定……一定把她看得死死的!”尖细男子连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惶恐。

“老子去想法子递个话上去!妈的,这叫什么事儿!”粗嘎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伴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

“想法子递话……”林知清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这证实了她先前的判断,他们确实不敢擅自决定她的生死,她的那番险棋,暂时是走对了。但“想法子”三个字,也暗示了此事并非易办,其中充满了变数。

她忍着浑身的剧痛与几乎要将她吞噬的虚脱感,艰难地抬起头,开始评估这间新的囚室。

这里似乎比先前的柴房要干燥一些,空气中那股陈旧药材的味道也证实了这一点。空间不大,约莫柴房的两倍,四壁看起来是夯土或砖石结构,摸上去冰冷而坚硬。她仔细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窗户,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刚刚被关上的、看起来颇为坚固的木门。门板很厚,门缝严密,透进来的光线极其有限。

她侧耳倾听,除了自己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晰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尖细男子坐立不安的轻微响动,再无其他声音。

忽然,她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拂过脸颊。她艰难地转动头部,循着气流的方向望去,在靠近屋顶的墙角处,似乎有一个极小、极隐蔽的孔洞,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通风口?林知清心中一动。有通风口,总比完全密闭要好,至少空气能够流通。

她知道,自己用巨大的风险,为自己换来了这宝贵的、却不知能持续多久的喘息时间。柴房的即时杀机暂时解除了,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将自己从一个浅滩推向了更深的漩涡中心。那个神秘的“王爷”,那件能让他“寝食难安”的“东西”,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

现在,她必须争分夺秒。

首先,是恢复一丝体力。这具身体实在太孱弱了,如果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那么接下来无论面对何种局面,她都将是砧板上的鱼肉。

其次,她需要更冷静地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审问,甚至是那位“王爷”的亲自盘问。关于“那件东西”的谎言,该如何继续编织下去?如何才能在不暴露自己底牌的情况下,套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并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

林知清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药材的微苦,刺激着她的肺部,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知道,门外那个尖细声音的杀手,此刻必然也是心神不宁。他的恐惧和可能的贪念,或许会成为她下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这场在大盛王朝的求生之战,远未结束。而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接接下来更为凶险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