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破碎不堪，月光透过空洞的窗框，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艾丽悄悄推开侧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长椅、倒塌的祭坛和墙上模糊的壁画。苏大鹏和其他警员从正门包抄，而她选择单独行动——直觉告诉她，张哲会设下陷阱，人越多越危险。
地下室入口隐藏在讲坛后方，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木门。艾丽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奇异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石阶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她关掉手电，让眼睛适应黑暗，然后慢慢向下摸索。石阶冰冷而潮湿，墙壁上的苔藓蹭过她的手背，像无数细小的舌头。
底下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歌声？一个男声在用古希腊语吟唱着什么，旋律古老而诡异。艾丽辨认出那是俄耳甫斯教的祷文，召唤亡灵的咒语。
最后几级台阶，她看到了地下室的全貌：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一个与博物馆展品极为相似的圆形祭坛，周围摆满白色蜡烛。祭坛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王铁锤，赤着上身，胸口画满红色符号，双眼紧闭但胸口还在起伏，应该只是昏迷。
而站在祭坛前，背对着她的修长身影，正是张哲。他穿着白色长袍，黑发比上次见面长了许多，垂在颈后。他双手高举一个小瓶，正在完成某种仪式。
艾丽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却惊恐地发现枪套空了——枪不知何时掉了！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块地板吱呀作响。
张哲的歌声戛然而止。
艾丽。他没有回头，声音温柔得像在问候老朋友，我就知道你会破解那个密码。Helen总是低估你。
放开铁锤。艾丽站直身体，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游戏结束了，张哲。
正相反。张哲缓缓转身，烛光在他眼镜片上跳动，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的面容比艾丽记忆中憔悴许多，颧骨突出，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狂热的能量。
你知道为什么选铁锤吗？他轻抚祭坛边缘，不仅仅因为他是普罗米修斯的象征——带给人类火种却被背叛的朋友。还因为他...像你一样，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艾丽慢慢向前移动，寻找可用的武器：你恨他？
恨？张哲笑了，不，我爱铁锤，像爱兄弟一样。就像我必须爱每一个祭品，因为只有通过爱，牺牲才有意义。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艾丽的目光扫过地下室，注意到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玻璃瓶——六元素祭品。祭坛上还空着一个位置，等待第七样。
龙兰失败了。她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想让我成为第七个，但她死了。
张哲的表情扭曲了一瞬：Helen太急躁了。她不明白，第七元素不是外在的祭品，而是...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内在的转化。
他拿起祭坛上的一把银色匕首：冬至夜，最长的黑暗。通过六个外在元素的献祭，加上内在的第七步——自我牺牲与重生，凡人可以获得神性。Helen想成为女神，但她缺少最关键的一步...谦卑。
艾丽离祭坛只有几步之遥了。张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但没有阻止，反而像在欣赏她的尝试。
你知道吗，艾丽？他突然说，我们同一天生日。1997年12月21日，冬至日。命运多么奇妙啊。
艾丽浑身发冷。她确实查过张哲的资料，但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父亲那天本该在家陪母亲待产。张哲继续道，匕首在烛光下闪着冷光，但他去了这个教堂，调查那个邪教自杀案。母亲独自一人在家，难产...大出血。当我终于出生时，她已经昏迷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活了下来，但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从此，我必须完美，必须成为她唯一的杰作。没有犯错的空间，没有...平凡的权利。
艾丽终于明白了张哲扭曲心理的根源——一个从未被允许做孩子的灵魂。
铁锤和你不一样。她轻声说，他从不被要求完美，但他把你当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必须成为祭品。张哲的匕首移向王铁锤的胸口，通过牺牲最爱的人，我才能超越凡人的软弱
就在匕首即将刺下的瞬间，艾丽扑了上去，用全身重量撞开张哲。两人滚下祭坛，蜡烛被撞倒，火苗窜上垂挂的破布。张哲的眼镜飞了出去，但他迅速翻身，掐住艾丽的脖子。
我本不想杀你，艾丽。他的脸在扭曲的火光中狰狞可怖，但你太爱多管闲事了...
艾丽挣扎着，氧气越来越少。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张哲的眼镜！她抓起镜腿，用力刺向张哲的脸。
他惨叫一声松开手，艾丽趁机爬开，大口喘息。火势正在蔓延，浓烟开始充满地下室。她必须救出铁锤！
张哲捂着脸跪在地上，鲜血从指缝渗出。艾丽冲向祭坛，解开绑住王铁锤的绳索，用力拍打他的脸：铁锤！醒醒！
王铁锤呻吟一声，眼皮颤动。就在这时，张哲再次扑来，将艾丽撞倒在地。他的脸被眼镜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流满面，却还在笑：既然你执意介入...那就一起成为祭品吧！
他举起匕首向艾丽刺来，艾丽本能地抬手格挡——
砰！
一声枪响在地下室回荡。张哲的身体猛地僵住，匕首当啷落地。他缓缓转身，看向楼梯方向。
苏大鹏站在台阶上，手枪冒着烟。
冬至快乐，混蛋。老刑警冷冷地说。
张哲摇晃了一下，低头看着胸口迅速扩大的血渍，竟然笑了：第七步...自我牺牲...
然后，他像棵被砍倒的树一样，重重倒在祭坛上，撞翻了最后一个空瓶。鲜血顺着祭坛的纹路流淌，填满了那些古老的符号。
艾丽！苏大鹏冲下台阶，你没事吧？
艾丽咳嗽着点头，指向王铁锤：铁锤需要救护车！
火势越来越猛，两人合力架起昏迷的王铁锤，艰难地爬上楼梯。当他们终于冲出教堂时，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艾丽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苏大鹏检查着王铁锤的状况，对他耳语着什么。月光下，老刑警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
冬至的夜晚，一年中最长的黑暗。但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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