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了。
澹台烬举着的鏊子忘了放下，业火都忘了收。
史晓芸的麻辣烫勺僵在半空，一滴红油滴在脚背上都没感觉。
张莽保持着投掷后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篮球。
苏浅歌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指尖还按在声波发射器上，但眼神里是罕见的惊愕。
林小满呆呆地看着风暴平息后、远处父亲凝实的虚影，眼泪无声地滑落。
孔建国抱着破水壶，佝偻着，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周亦枭收回手，随意地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只是丢了个垃圾。他看都没看摔在试卷堆里、狼狈不堪的诸葛暗，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已恢复“秩序”的考场核心，最后落在安全区内，惊魂未定的众人身上。
他皱了皱眉，像是在看一群不省心的学生，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疲惫：
“看什么看？”
“课代表呢？”
“粉笔灰都落一地了。”
“还不赶紧——”
“值日！”
张莽抱着他那失而复得、沾了几点墨迹的宝贝篮球，一脸懵逼地环顾四周。无数试卷整整齐齐地悬浮着，像被施了定身咒的纸蝴蝶，空气里劣质墨水的臭味被一种陈年图书馆的旧书味取代。“周老师，这…这也没扫帚啊？拿篮球当墩布使？”他试探着用球蹭了蹭脚下一张写满三角函数题的试卷，卷面纹丝不动。
“值日你个头！”澹台烬的鏊子“哐当”一声砸在身边悬浮的一张物理卷子上，卷面受力点瞬间浮现一个完美的、焦香的圆形烙痕，还冒着青烟。“无量天尊！姓周的！你爹的卷子还在里头当考题呢！值哪门子日？赶紧捞人啊！”她鏊子尖直指远处试卷堆里，那个刚刚凝实、此刻却显得有些虚幻透明的林振宇虚影。
林小满已经挣脱澹台烬的手，小炮弹一样冲向父亲的方向：“爸！”声音带着哭腔。
“站住！”苏浅歌的高跟鞋尖精准地挡在林小满身前，十厘米的细跟点在虚空中一张悬浮的《蜜卷》残页上，那页纸连晃都没晃一下。“空间结构刚稳定，能量场脆弱。林小满，根据《未成年人异常空间活动保护条例》，禁止擅自行动。”她冷冽的目光扫过周围，“史晓芸，看好他。”
史晓芸的麻辣烫勺一横，拦腰截住还想往前冲的林小满：“乖，听苏律师的！你爸现在看着像…呃…全息投影加强版？咱别一碰就散架了。”她勺尖的红油不小心滴在脚下另一张试卷上，油渍迅速晕开，把一道证明题的关键步骤染成了抽象派涂鸦。“啧，意外艺术创作，不算破坏公物吧？”
红毛的直播杆顽强地举着，镜头在秩序井然的试卷森林、狼狈摔在数学卷堆里的诸葛暗、还有远处林振宇的虚影之间疯狂切换：“家人们！见证奇迹之后是大型认亲现场！泪点低的备好纸巾！火箭刷起来给林叔众筹个实体皮肤！”
“皮肤？”摔在试卷堆里、金丝眼镜碎了一半、西装沾满墨迹的诸葛暗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挣扎着坐起身，手里那个黯淡的银色魔方不知何时又悬浮起来，缓慢旋转着，发出微弱的嗡鸣。“林振宇？他早就不是‘皮肤’的问题了。”他推了推残破的镜片，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周亦枭手腕上——那根由试卷碎片和惨白光线构成的“考卷铐”，正随着魔方的旋转，发出更清晰的、如同秒针走动的“咔哒”声。
“他把自己，”诸葛暗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熔铸成了维持考场最后秩序的…‘知识琥珀’。”
“知识琥珀？”孔建国抱着他那嘶嘶冒气的破水壶，佝偻着挤到前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林振宇虚影，嘶声道，“胡说！老林…他…他只是…消耗太大！”
“消耗？”诸葛暗指尖在魔方上一点，魔方投射出一束惨白的光，精准地打在林振宇虚影的胸口位置！光芒穿透虚幻的影像，隐约照出了内部——那不是血肉或能量，而是一块凝固的、半透明的、内部封存着无数细小流动光点和复杂公式的…晶体！晶体的形状，像一颗被强行压扁的心脏！“看到了吗？巡考官的宿命！将自身知识、记忆、乃至生命印记，强行固化，成为镇压考场混乱的‘锚点’！这就是‘知识琥珀’！”他嘴角勾起一丝嘲弄，“你们以为刚才那粉笔头为什么能瞬间平息风暴？除了周家的传承，靠的就是这颗‘琥珀’燃烧自身，提供的最后一点‘秩序’燃料！”
“爸——！”林小满看着父亲虚影胸口那被照出的、凝固的晶体心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拼命想挣脱史晓芸的束缚。
“燃烧？”周亦枭的声音冷得像冰渣。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咔哒”作响的考卷铐，又抬眼看向远处林振宇虚影胸口那块被照亮的“琥珀”，捏着半截粉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老头，”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林小满的哭声，直刺孔建国，“这就是你催着我来‘交卷’的目的？用我爹的粉笔，点个火，再烧一个巡考官？”
孔建国抱着水壶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嘶声道：“不…不是…天元…能救…”
“救？”诸葛暗打断他，魔方投射的光束猛地增强！林振宇虚影胸口那块“琥珀”在强光照射下，内部流动的光点和公式瞬间变得狂躁、紊乱，仿佛随时要炸开！虚影痛苦地弓起了身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撑不了多久了！考场崩塌倒计时已经开始！周亦枭！交出粉笔！解除‘考卷铐’！这是你唯一能救他的方式！”他指向周亦枭手腕上那根铐链，铐链尽头连接的虚空，正是那块“知识琥珀”的核心！“粉笔是钥匙！也是燃料！用它解开铐链，释放琥珀里的能量，还能延缓崩塌！否则…”
他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悬浮的试卷森林如同被狂风扫过，整齐的队列瞬间出现紊乱！几张边缘的英语卷子无火自燃，化作灰烬！远处，构成考场“墙壁”和“穹顶”的巨大试卷壁垒，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空气里再次弥漫起劣质墨水烧焦的臭味！
“警告！考场核心结构崩坏加速！预计完全坍塌时间：23分17秒！”冰冷的电子音警报响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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