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蜷缩在床上,冷汗渗透了枕套,使得发尖也打了绺。
他表情狰狞的咬着牙,身体内巨大的撕裂感让他似乎要将牙齿咬碎。这种致命的疼痛让人苦不堪言,若是普通的骨痛,要么是损伤,要么是伤病,去了医院后都可以检查出来原因,也就可以进行医治,但他的这种疼痛却不然,每六个月便会发作一回,发生的部位也不仅是牙齿,只要是身体上的骨骼,就都是有这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罗生拿起床边立柜上的止痛药,抓了一小把扔进嘴里,知道这仍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能多少缓解一下疼痛的感觉。
半小时后,杀人般的疼痛终于得到缓解,罗生弓在床上一侧的身体稍微得到些许舒展,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得到了救赎。
又过了十分钟,便渐渐地感觉不到疼痛了,罗生缓缓放松咬紧的牙关,活动了下颚,像是卸掉了一身的包袱,终于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过去的十年来,罗生每半年便会经历这彻骨的疼痛,父母作为军队高职的他从小在BJ的军区大院长大,家里殷实,为了这个病不知带他看了多少次医生,换着法的跑了多少医院,从BJ到XJ,大大小小的三甲医院和土方子一遍遍的试,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丝毫解决办法。各种名医看了罗生的症状,也都是感到奇怪,像这种剧烈的疼痛,应该是伴随着明显的创伤,但在他身上却看不出来。检查讨论折腾一番后实在无果最后就以罗生的名字命名,叫了个罗氏综合征,可笑的是罗家祖辈世世代代也没有过如此症状的疾病史,但这么一来,罗生的父母也就心灰意冷,见他虽然疼痛难耐,身体到无大碍,便也就听之任之,就这么每半年一次的彻骨疼痛,罗生经历了整整十年。
他始终怀疑,这背后的原因是那注入他体内药剂的作用。
刚刚发生的也是如此,当疼痛消失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窗角洒在床头,照在罗生的脸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慢慢直起腰坐了起来。穿起拖鞋下了床,颤颤悠悠的往浴室走去,打开花洒,用24小时存在的热水清理疲惫,这就是罗生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冲洗完毕,罗生拿出床头柜里面的小手电,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对着口腔检查了一遍牙齿,发现果然没有一点龋齿和病变,无奈的低下头,两只手擎在水槽上,用头重重地锤击着镜子,发泄自己的懊恼。想到再过半年后的今天又会经历如此疼痛,不由得浑身一颤,看了看洗手池旁边锋利的刮胡刀,心头又涌上了无数次那种熟悉的念头,但片刻之后就压了下去。
给家里保温箱内饲养的大角蜥喂了几条面包虫,那条蜥蜴连忙狼吞虎咽起来,罗生看着眼前弱肉强食的一幕,疲惫感慢慢涌上身体。
距离上次假警察来拜访自己以后,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来,罗生并未感觉到太多异常,虽然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基因研究基地度过的。
坐在床上,罗生拿起手机,将日历时间调整到一百八十天后,那是他下一次要经历的痛苦轮回。
设置完日历,习惯性地浏览起手机的讯息,其中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来自天文馆的朋友许毅发来的:“疼完了吧,没死就行了。好消息,明晚英仙座流星雨,带好设备来西灵山。”
“好的,一小时后老地方见”罗生回道。
心里想着终于有点好事发生,他本就是个天文爱好者,本来想要读取天文学的,却因为自己的病情选择了读取生物基因专业,博士毕业后经老师推荐去了生物研究局。他每每工作完成后就跑到相距不远的天文馆观摩,一来二去,与天文馆里面的同龄人许毅相识,那许毅也是天文爱好者,个子不是很高,身材偏瘦,他老爸是现在天文馆馆长,同时也是BJ航天局的副局长。所以这个二代虽然学习不好又游手好闲,但因为老子的缘故,轻轻松松就到了天文馆上班,刚开始去的时候也是迷得不行,等到后面看过百十遍之后便腻歪了,整天研究新的天文报道,加入了许多超自然现象研究团体,是一个狂热的外星探索和UFO事件爱好者,这罗生跟着他,也开了不少眼界,一些天文馆内部的设备文件和消息,也都知道不少,不过相应的,罗生的生物显微镜和干制标本也被其玩坏了几个。
上午10点,罗生对着家中的镜子整理了衣冠,拿出发蜡仔细地抹在头发上,扫了一下衣架上的衣服,挑了一件不太鲜艳的暗红色皮衣披上。
转角来到楼下的酒吧,这间‘乐莫’酒吧开得也有些年头了,离他住的地方就拐了一个街角,里面鱼龙混杂,也是罗生等一众大院子弟朋友们的碰头常地,门口半木质半金属的木门,每次一推都吱哇乱响。
一进门,对面酒柜前面的大胡子男人就冲罗生点头笑笑,旁边几个打扮风骚的少女也冲着罗生打招呼,要他过来一起喝一杯,一看其就是这边的常客。
罗生冲他们笑笑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走过前边跳舞的人群,在酒吧的尽头处找到了喝个半醉的许毅,那许毅正迷迷瞪瞪地坐在前面就是脱衣舞娘表演舞台的雅位上,面前几瓶空空的老姆酒显得格外明显,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他妈没事吧,大早上喝这么多。”
“能有个吊事!”许毅把桌子上埋着的头抬起来,又拿起一旁剩下半瓶的老姆酒,咕咚咚干了一大口,直接被他干掉了四分之一。
“我心里苦啊。”边说许毅边抬头看着前面的裸舞小姐,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打一百元丢在小姐身上。
那些小姐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硬等到一套工作动作做完才弯腰来捡,业务性地送上感谢的微笑飞吻。
罗生看着眼前的这潭烂泥,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自他认识这小子以来,也不见他有什么烦心事,整天大大咧咧的,画着大把的票子搂着大把的妞,就是他和他老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
“又和老头子叽歪了?我说你也是,你家老头子也不短你吃喝,就希望你能干一番事业做个人物,你有啥不能听他的,非要跟他顶着来?像你家老头子现在都成航天局副局长了,你只要稍微像个人,你接他班还不是早晚的事。”
“你他妈懂个屁!”许毅道。“我许毅那以前也是个老实孩子,那时候我家老头子,经常和我钓鱼爬山,和我打球看比赛,你知道吗?人他妈的是会变的!人他妈的是会变的...“说完的许毅又埋下了头,趴在桌子上一顿啜泣。罗生摸着下巴左想右想,也想不出老实的许毅是什么样子的。
右手搭在许毅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他。这件事他以前也听说过,许毅老爸十年前还是航天局科长的时候父子二人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像朋友一般无话不谈,那时候的许毅虽然学习与能力平平,但他父亲却一直鼓励他,跟他讲人生不一定是要出人头地的,平淡的度过也是一种美好的人生。但自从十年前他父亲当了航天局副局长以后,一切都变了,等待许毅的再也不是平时的承认与夸奖,而是每天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与辱骂,自那时起似乎一夜之间如同陌路,许毅也逐渐的疏远了父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与其让他当副局长,我更希望他成为一个普通人,都是从他当了副局长那天开始改变的...”
许毅喃喃自语,不久便昏睡过去。罗生也无可奈何,帮他付了剩下的酒钱,搀着许毅,拿出其车辆钥匙开车将他送回家去。
这顿忙活完已经中午12点多,罗生找了一家路边店胡乱点了点吃的,一边吃一边想到:“身居高位后性情大变的人啊,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都有许多这样的人呢,似乎从掌权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换了个人似的。不过这也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关吧,其中原因也难以言明。”罗生如是想到。
英仙座流星雨(学名Perseids)是以英仙座γ星附近为辐射点出现的流星雨,也称英仙座γ流星雨。每年在七月二十日至八月二十日前后出现,于八月十三日达到高潮,与象限仪座流星雨、双子座流星雨并称为北半球三大流星雨。本次罗生和许毅等天文爱好者选择的时间正是八月十三的晚上,希望观测到最绚烂的时刻。它不但数量多,而且几乎从来没有在夏季星空中缺席过,每年固定时间稳定出现,是最活跃、最常被观测到的流星雨,也是对非专业流星观测者来说最好的流星雨,在八月十三前后,流星流量达到极大,每小时最大天顶流量可以达到一百一十颗以上。
“北京时间二零二二年八月十二晚到十三号凌晨,预计英仙座流星雨每小时流星数量可达一百颗。这次流星雨极大的时间是十三号的凌晨,人们可以从十二号晚开始观测,一直到十三号天亮前都是观测的好时机。这次流星雨期间正值满月,月光会给观测带来不利影响,而越靠近十三号天亮前,月光的影响则会减弱,是最佳观测时间段。”罗生边开着车从BJ赶往西灵山,边听着车内广播如此播报,得知今晚也有满月影响,不禁皱了皱眉头。流星雨的亮度本来就较低,英仙座虽然相对较好,流星亮度一般在二等以上,和北斗七星相近,偶尔也会出现彩色的火流星,亮度直逼金星。由于明亮流星很多,即使在光害严重的城市地区,有时也能看到不少流星。但是对于观测来说,任何光源对其都是有影响的光污染。
罗生和许毅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抵达山下,到时已经是下午1点左右。找了个山坡停车场停好车,发现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人带这专业设备背包,已经开始准备登山。许毅也不由得说到:“他娘的,以为来的算早呢,已经有这么多人了?这前几年可是没什么鸟人来的...”
罗生笑笑:“现在人生活条件都好了么,开始追求物质生活了。你看他们那设备,有的比我们的还贵。”
“回去我就给我这玩意换了,搞个最新的。”许毅拍了拍自己的索尼摄像机和天文望远镜。
“你们也刚来啊。”说话时,一个女生在二人耳旁响起,顺声看去,原来是华婕带着其他几个天文爱好者一起来了。
“是啊,刚到。”罗生答道,与华婕几人简单寒暄几句,便一起去旁边旅馆吃了个饭,一小时后发起登山。
西灵山霜期短,四季气候变化与京城出现极大的变异,呈现春秋短、冬夏长的独特气候,日温与京城的差值是10-12摄氏度。西灵山山高、坡陡,西从山下到山上依次有不同季节的分布,灵雪峰终年积雪不化。这里没有夏季,七月份平均气温在20℃以下。这座河北第三高山海拔2401米相对于东灵山来说,西灵山是人迹比较稀少的,去的人大都是驴友。西灵山基本未经开发,缺乏户外经验或者对于当地山路不熟悉者不宜盲目攀登。
西灵山上山和下山徒步大概六个小时左右,从孔涧前的任家村进山,从任家村4个小时到达石叠峰顶,再1小时可登上西灵山顶峰。从任家村上西灵山,再从大木场方向下山,是一条很好的穿越线路,他比从大木场上西灵山,再从孔涧下山的强度稍大一点,但可以避免了从孔涧下山有可能被森林警察或联防员擒住的尴尬局面。
愈到晚上,山顶愈是寒冷,等到罗生几人苦苦背着设备爬到山顶时已经是9点20分,众人也来不及喊累,毕竟马上到了午夜流星群爆发的时刻,一刻也不敢怠慢,众人架起各自的长枪短炮对准天空,经过光圈和焦段的调整,全部都严阵以待,静候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十一点过半,罗生的摄像机里流星痕迹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忙起身凑近望远镜,满眼星星,时不时有一颗流星划过,每颗流星都有各自的特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感,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接近自然。在宇宙面前,一切事情好像都无所谓了。
后面不时也传来小声的许愿与祈祷,不知从何时起,这种特殊的仪式感也成为了看到流星的重要一环。
夜中12点30,茫茫山海中开始不时能听到隐约的欢呼声,这是爬山来到顶部观测的真正天文爱好者的庆祝,也预示着流星雨的流量达到了最大,一场宇宙的焰火表演进入高潮,是给予无穷尽无意义的平凡的人生的甜品。
13点10分,经过半小时多的群星闪烁之后,这场盛宴也落下了帷幕。罗生等人都拍摄到了自己满意的视频片段,开始准备收拾行装,打开睡袋在山顶的帐篷中过夜。只剩华婕和另一个女性在用着望远镜再继续眺望夜空。
罗生倒了一杯水,一晚的守候也是让他喉咙有些发干,加上爬山带的设备比较多,几个小时的山路使得身体处于轻微脱水中。罗生正端着水杯准备一饮而尽时,突然听到外面华婕的惊呼声:“你们快来看啊,这些是什么东西啊?快来快来...”
罗生和许毅听闻,忙从帐篷中窜了出去,两人跑到华婕身边时周围已经有了其他的一行人。他们正埋头锁在一团,围绕着正对着月亮的摄像机屏幕。
罗生和许毅也围了上去,许毅一边挤一边喊道:“我靠,不会是拍到UFO了吧,还真的有这玩意?”
虽然在场的众人都是资深天文观测爱好者,但实际上却绝少拍摄到不明飞行物。天文爱好者之间有着自己对所谓UFO的敏感度,他们大多知道什么是人工设备以及昆虫飞鸟气球等,而不会像业余选手那样只要看到不明发光物体就惊呼遇到了外星飞船,哪怕那只是一架超级容易辨认的民航飞机。再加上如今P图技术如此发达,网络上的不明飞行物清晰照片大抵都是人为修改为博取眼球的,甚至视频也可以依靠电脑特效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还有些模糊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视频也有许多人拥戴。所以一众天文爱好者几乎不相信网络上传播的任何视频图片,在他们圈子之中有着自己的群体邮件微信交流渠道,但经年历久,圈子中几乎没有真正的不明飞行物视频,只有一些气象气球等的已经辨明真身的科普向答疑。
罗生两人挤到前排,在高倍望远镜的加持下,月球上的坑洞(月坑)都清晰可见,搭配上高清摄像高清屏幕画素,整个观感达到了电影级的效果。
此时,两人在屏幕上清楚的看到一排黑点,大概四五个的样子,正做着无规则运动穿越圆月背景的宇宙空间。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显得异常神秘莫测。
在满月的光辉下。这些遮挡了月光的小黑点就像牛奶中的油漆一样显眼,周围的爱好者们从未见过如此现象,都不停的在发出疑问这些到底是什么?
“你们快看,数量又增加了,这得有二十几个了吧。”一旁和华婕一行的壮硕男子李锋剑喊道。
“不止如此,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罗生应道。
“不会是飞虫群或者鸟群?或者是成群漂浮的氢气球吗?”罗生问华婕。
“不会是的,飞虫和鸟兽做的都是些不规则的运动,你看这里面,首先这个相对高度就是贴在月球上空的,并不是在我们大气范围内,其次,在匀速运动的同时最前方的三个黑点一直在互相接触分离,这显然是动物或者人类科技达不到的程度。”
众人闻言,也感觉到有些道理,也各自提了一些以前的见闻,都被华婕一一否决。
“会不会是卫星星链?”一旁的女子方青雨问道,她和罗生华婕是旧相识,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的,现在在国家博物馆工作。
“星链的轨道较低,呈匀速运动,这么高的轨道再加上跑来跑去,这明显不是吗!这也看不出来吗?”许毅道。不知男人是否有一个惯性,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性来引起注意,但越是这样,事情就越朝着相反方向发展。方青雨似乎感觉许毅的语气不好,再加上平时许毅就老和她作对,她便感到委屈,红红的眼眶差点哭了出来。
“说的不对就不对吗,你至于这种语气吗!”撂下一句话,方青雨便转身走开。许毅见状不对,发现自己这次说的过了火,在这么多人面前折了小雨的面子,便是连图像也顾不得看了,忙去追上方青雨道歉。
罗生和华婕无心顾及这对欢喜冤家的小插曲,仍然专心地死死盯着摄像机屏幕,四周大概围绕着七八个人,自从一轮怀疑是人造物和自然产物的猜想被华婕以以否定之后,气氛顿时变得冰冷起来,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是顾着凝神盯着屏幕,连呼吸的声音也愈发变小。
此时的西灵山处于一天中的凌晨,属于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时候。虽然身处盛夏,但满月的光辉挥洒在人迹罕至的山间,四周皆是无法洞察的黑暗环绕,天空中横陈在圆盘下的诡异不明物体正激发着人类的本能恐惧。这诡异的氛围着实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其中两个女性更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长衣。
大约4分钟之后,当最后一个遮蔽了月色的黑点消失在无边的黑之中时,月亮便再度恢复寂寥平静,仿佛一切一直如此寂寞。
“这可是有意思了。”罗生说道,“录得视频完整吧?一定保存好回去要仔细看看。”
“是啊,这次可是赚大了,这不比流星雨攒劲多了!”众人一扫之前冷静的样子,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若真的是外星飞船,我们便是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到时若是公布可能也在人类历史留个名字呢。”
罗生对此到是不置可否,他本就是一个不太相信网路上那些外星故事,都市传说,神鬼妖魔的人。作为一个基因领域年轻一代的翘楚,客观科学的现实真相是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他仍然相信今晚的这一幕只是一些人造科技的偶遇。在罗生看来,若是真有能够星际穿越的外星文明,地球早已不是人类可以主宰的家园,而是高等老爷们的狩猎场。
在山里面过的这一夜,罗生却难以入眠,脑子里全都是烦心的事情。
人总是过了该睡觉的时间就会失眠,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的睡不着,刚刚闭上眼睛千丝万缕的业障便挡也挡不住的袭来,完全由不得自己,在帐篷里辗转反侧了个把小时左右也没有睡去。
“你他娘的还睡不睡了?”被他吵醒的许毅回头问到。
“像你头猪样,没心没肺倒下就睡,你自己睡吧我出去睡了。”说完罗生便抱着睡袋和枕头跑到帐篷外。
“哎,你这鸟人...”许毅也摸不到头脑,这被吵醒了还被说了一顿。
夜里的山中漆黑一片,凝结的露气和清脆的虫鸣声不绝于耳,向下远望过去能看到百里外的城市零星灯火。罗生也不敢乱走,解了个小便后又回到帐篷周围找了个不潮湿的地方铺好睡袋躺下。便是这一躺下,转眼就看到了漫天的浩瀚繁星,透过没有光污染的空间传递着宇宙的广袤,在此时的罗生心中向往着这广阔的宇宙,想到自己只是数百亿颗星球之间的其中之一,自己仿佛就是此刻在耳边鸣叫的昆虫般渺小无力。或许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病痛选择基因工程学,虽然自己有些建树,但与如此的空间力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基因只是对于生命的法则,而空间则包含了物质的一切,自己以前应该做个航天员,或是研究宇宙学或是动力学。这样越发思考反而使得困意逐渐来袭,过了不久便隐隐睡去。
“醒了猪头。”
模糊间,罗生感受到脸上的力度,缓缓睁开了眼,原来是许毅蹲在他面前拍他,发觉到已经是天青地白。
“几点了?”从睡袋中抽出的手揉了揉眼问道。
“7点了,再不起来一会儿巡山队来招呼你了。”
罗生从睡袋里爬了起来,一晚的户外睡眠让他的脸上多了好多红肿的包。
“该死的虫子。”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突然感到愧疚。想起老师曾告诉他,没有哪一个生命是不值得被尊重的。
“老师么?”罗生无奈的笑笑,心里的痛楚却如真实的刀。
众人收拾好行装,按照既来的路径下了山,一路上遇到两伙下山的旅人,也都是英仙座流星雨邀请来此的客人。
在山里兜兜转转,躲过大路在半山腰的农村处下了山。身上早已被山上的晨露打湿,鞋子里面走路时也是咕叽咕叽的。
再继续往下两公里,终于抵达来时的停车场。罗生舒了一口气,常在实验室的他对于两天的劳累已经腰酸背痛,和每一个爬山的人一样,发誓以后再也不爬山了,却屡屡重蹈覆辙。
“那么,我们就在此分别把。”华婕和众人打着招呼。“等到录像解析完成后我会邮件一一通知大家的。”
“多保重。”罗生招呼了几个熟人,刚欲驾车,回头看到许毅和方青雨腻腻乎乎的在一边,也就心有灵犀的去吸烟处点起了烟,作为兄弟,这种时候就是要注意时机,万不可打扰了兄弟的好事。
三根烟抽完,见许毅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罗生便坐回了车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着手机热点查看起邮件来,前十几封都是各个大学以及基因学会发来的演讲讲座以及实验合作邀请,罗生感到一阵可笑,自从他跟从老师的课题研究突破以来,不光是老师连他都被敬成了行业翘楚,各个国家都纷纷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其中的报偿更是多到惊人的数字,而自己却连自己的疾病原因都无法检明。老师也在两年前离奇失踪,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某些国家为了猎寻人才而进行的绑架事件。
浏览着这些学术邮件,罗生都将其一一掠过,其中一封邮件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署名蒋月心,原来是女友发来的。罗生感到奇怪,月心和自己一直用的手机联系,怎么会用上邮件联络,可能是山上没有网络,一时找不到自己。仔细看了眼手机软件,果然里面有很多未读来信和电话,便仔细地读起邮件来。
邮件写到:生,回来时不要回工作公寓,14日傍晚回家一趟,有人来说爸爸的事。
时间8月13日18点07分
罗生看了信件,一时间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老师失踪两年杳无音讯,如今终于有些消息要来了。难过的是不知此消息是福还是祸,如果是来告知老师已经不在人世间的话,那还不如将这消息埋没起来,给自己和月心一个渺茫的希望。人总是为希望而活,不是吗?
思绪过后,罗生决定不再磨蹭,算了算时间现在回去已然是下午,事不宜迟。忙拿出手机给许毅发了讯息,跟他说了情况自己要先走一下。
许毅并未答复,罗生想他是泡妞泡的入了迷,留了讯息说自己先走。一路上开足马力,紧赶慢赶,在下午4时终于穿越拥挤的BJ,回到位于松榆附近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