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声从地底渗出,青铜棺椁表面突然浮现血色判词。贾承借着残存雷火辨认字迹,发现竟是《金陵十二钗副册》中香菱的判词:“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每个字都在棺面蠕动,渗出青黑色尸油。
“哗啦——“
棺中白骨突然坍塌,羊脂玉扳指滚落至贾承脚边。他弯腰去拾的刹那,扳指内圈亮起荧光,显现出前世记忆:嘉靖二十七年中元夜,身为钦天监少监的他亲手将香菱的魂魄封入槐木匣。而那截槐木此刻正嵌在地宫穹顶,生长成覆盖所有湿柳棺的巨型脉络。
“原来副册金钗皆是阵眼......“
贾承话音未落,四十九具湿柳棺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每具棺盖内侧都浮现出副册判词,裹着尸水的墨迹在地面汇聚成河。他踉跄后退时踩到异物——竟是半块残破玉坠,与香菱前世贴身佩戴的“并蒂莲“坠子如出一辙。
“居士可识得此物?“
清凌凌的女声自头顶传来,贾承猛然抬头,见穹顶槐木脉络中浮现出香菱的虚影。她梳着现代护士的盘发,脖颈处却系着明代绞刑用的白绫,手中托着的琉璃盏里盛满ICU病房的透析液。
“你的时魂已散落三界。“香菱虚影突然裂成两半,左半身是副册插图中的采菱少女,右半身却是浑身插满导管的实验室标本,“要破逆时回魂咒,需集齐十二副册判官笔。“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青铜齿轮迸发出刺鼻的消毒水味。贾承握紧羊脂玉扳指,发现其中映照的现代病房里,自己植物人身躯的输液管正涌出槐花花汁。护工鬼影的橡胶手套裂开,露出森森白骨——那指节形状竟与贾母龙头杖上的血眼完全相同!
“判官笔在此。“
香菱的虚影突然消散,化作暴雨般的柳叶钉向地面。贾承翻滚躲避时,瞥见某具湿柳棺底压着支白骨笔,笔杆上密密麻麻刻着ICU各种仪器的使用说明。他刚触到笔杆,整条右臂瞬间爬满青苔,耳边响起无数副册金钗的呜咽。
“快!卯时三刻阴阳交替!“
青阳真人的纸鹤突然自焚,灰烬在地面拼出八卦阵图。贾承忍着臂膀腐化的剧痛,用判官笔蘸取棺中尸水,在八卦震位写下香菱判词。最后一笔落下时,四十九具湿柳棺同时开启,副册金钗的尸身竟全部变成现代医疗人偶,眼眶里转动的却是嘉靖年间的铜钱。
“两地木,故乡魂......“
贾承嘶吼着将判官笔刺入心口,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成十二道金锁。地宫穹顶应声炸裂,月光混着ICU的无影灯光倾泻而下。在光暗交织的瞬间,他看见香菱的魂魄从槐木脉络中剥离,化作双鱼玉佩落入贾母的龙头杖顶端。
“成了!“
青铜棺椁突然立起,化作直达现代医院的电梯。贾承在失重感中看见自己的两具身体开始融合,植物人身躯的心电图变成跳动的判词文字。当电梯门再度开启时,他站在宗祠废墟之上,怀中判官笔的笔尖正滴落墨绿色尸水,而东方既白的天空中,第二副册金钗的命星开始闪烁(续章:梅魂柳魄锁重棺)
青铜棺椁化作的电梯尚在嗡鸣,贾承腕间判官笔突然倒转,笔尖尸水在地面蚀出《副册》第二页残影。他俯身细看,模糊字迹竟与ICU病房监控屏的绿色波纹重叠,隐约现出“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的判词。
“叮——“
电梯门在宗祠废墟轰然洞开,腥风裹着CT造影胶片扑面而来。贾承踩到张泛黄胸片,发现影像竟是具倒悬女尸,胸腔插满输氧管般的柳枝。抬头望去,七十二道朱漆廊柱已化作透明玻璃ICU隔间,每间都悬浮着副册金钗的命灯。
“居士来得正好。“
香菱的声音自心电图机传出,贾承猛然后退,撞翻的除颤仪屏幕亮起嘉靖年间的更漏图。子时三刻的刻度处,薛宝琴的画像正被柳钉贯穿双目,血泪渗入现代输液管的刻度线。
“第二支判官笔在梅冢。“
羊脂玉扳指突然滚烫,贾承眼前浮现双重景象:现代医院太平间的冷柜编号“B-12“与明代地宫梅字碑文重叠。他顺着扳指指引掀开第12号冰柜,寒气中涌出的不是尸臭,而是大观园沁芳闸的梅花冷香。
冰柜深处,薛宝琴的尸身裹着防护服与明代织金缎面旗袍,左手持柳叶刀,右手握胰岛素注射器。她脖颈处缠绕的既非绞索亦非听诊器,而是开满梅花的槐树根须。贾承刚要触碰,尸身突然睁眼——瞳仁是转动的铜制呼吸机阀门。
“快挖心口梅印!“
青阳真人的纸鹤从尸身口腔钻出,鹤喙叼着半枚沾染福尔马林的梅花簪。贾承以判官笔挑开尸身防护服,赫然见其心口嵌着块CT扫描金属板,板面蚀刻的《梅花观怀古》正渗出青绿色尸蜡。
“砰!“
冰柜门自动闭合,狭小空间四壁浮现无数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薛宝琴:正月十五在荣国府制灯谜的她,双腕连着心电监护电极;寒夜围炉联诗的她,口中吐出的是呼吸机软管。
“判官笔要蘸活人血!“
铜镜里的薛宝琴们突然齐声尖啸,贾承手背青苔瞬间蔓延至脖颈。他反手将判官笔刺入冰柜内壁,笔杆刻的ICU规程条文突然活化,化作铁蒺藜刺入掌心。黑血喷溅在CT金属板上的刹那,整座医院地砖翻涌如浪。
地底升起九重梅花棺椁,每重棺盖都镶嵌着不同医疗器械。贾承掀开第三重棺盖时,见薛宝琴的魂魄被困在支气管镜的金属探头上,明代夹缬裙与现代防护面罩在电子显微镜下交织成咒文。
“两地木要齐断!“
香菱的残影从呼吸面罩内侧浮现,贾承以染血判官笔划破ICU隔菌帘。帘布撕裂处涌出嘉靖年间的梅林,每株梅树根系都缠绕着现代供氧管道。他挥笔斩断梅树与管道的连接处,薛宝琴的尖叫声陡然化作心电监护仪的刺耳长鸣。
“咔嗒——“
第二道金锁在太平间顶灯处凝结,灯光映出地砖下的明代金砖铭文。贾承踉跄扶住自动心肺复苏机,发现薛宝琴的命灯已转入手术无影灯,而铜镜深处,第三位副册金钗正从核磁共振仪里缓缓爬出,发间插着支放射科定位
核磁共振仪的幽蓝磁场中,第三位金钗的骨节正以每秒三十帧的频率重组。贾承腕间判官笔突然震颤,笔杆镌刻的ICU消毒规程裂成甲骨文,在辐射警示灯下投射出「尤三姐」三个血篆。手术无影灯骤暗,那女子发间定位针迸出放射性磷火,将防护面罩烧蚀成半幅《风月宝鉴》残片。
“居士可认得这双眼睛?”
尤三姐的声音裹挟着PET-CT造影剂的甜腥味,从铅玻璃观察窗渗出。贾承后撤半步,踩碎的防护服残片竟化作万历年间撕毁的婚书,纸屑上的癌细胞影像正吞噬着“指腹为婚”的墨迹。抬眼望去,核磁共振舱已变成梨香院的戏台,尤三姐的骸骨穿着铅制襦裙,锁骨处嵌着枚闪烁的钋-210胸针。
羊脂玉扳指灼痛骤起,贾承眼前浮现双重残影:现代放疗定位激光与崇祯年间测字摊的签筒重叠。他挥笔挑开尤三姐的铅裙襕边,裙下涌出的不是肢体,而是无数缠绕着光纤电缆的梅络——每条经络末端都坠着个微型化疗泵,泵体刻满《五美吟》的变调偈语。
“判官血要染透柳叶刀!”
青阳真人的纸鹤从钋-210胸针里钻出,鹤翅抖落的却是放疗计划单。贾承以笔尖刺破化疗泵,黑血喷溅在无影灯上,灯罩霎时显形为乾隆御赐的贞节牌坊。尤三姐的尖笑震碎牌坊匾额,碎石中飞出三百六十枚定位金标,每枚金标都穿刺着一张泛黄的《鸳鸯剑谱》。
“两地金要同熔!”
香菱的残影从金标矩阵中闪现,贾承反手将判官笔插入DSA造影导管。笔锋搅动间,尤三姐的命灯竟在数字减影血管成像中显形——那原是盏宣德年间的长信宫灯,灯罩却替换为放疗定位膜,膜上《剑刎图》中的血痕正顺着中心静脉导管逆流。
“咔嗒——”
第三道金锁在铅玻璃上凝结,贾承忽觉耳道灌入液态氮的刺骨寒流。尤三姐的颅骨在MRI共振中裂解,颅腔内悬浮的并非脑组织,而是团裹着防护铅箔的《情遗九龙珮》。羊脂玉扳指猛然炸裂,碎玉中迸出大观园消磁的监控录像——画面中王熙凤正用PET-CT报告单包裹堕胎的成男胚胎。
DSA手术室的铅门轰然坍塌,扬尘中浮出第四具水晶棺。贾承咳出的血珠在空气电离中化作《副册》第四页,墨迹未干已被质子束打散。棺中女子身披防辐射钼衫,腕间却戴着雍正年间的虾须镯,镯内嵌着的不是明珠,而是粒铀玻璃制成的算盘珠。
“邢岫烟恭候判官久矣。”
水晶棺盖的辐射标志突然扭曲成《咏红梅》诗稿,贾承的防护靴陷入满地CT打印胶片。俯身细看,每张胶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岫烟:玄墓蟠香寺烹茶的她,茶雾凝成放射源运输标识;凹晶馆联诗的她,笔尖滴落的是锎-252中子源。
羊脂玉扳指碎末突然聚合成罗盘,指针直指质子加速器环腔。贾承挥笔劈开束流管,管内涌出的不是高能粒子,而是嘉靖年间冻裂的胭脂膏——膏体在强磁场中沸腾,显影出《岫烟典衣当票》的3D放疗计划图。
“判官骨要碾作显影剂!”
邢岫烟的钼衫无风自动,铀玻璃算盘珠迸射伽马射线。贾承以染血判官笔格挡,笔杆迸溅的墨点竟在热释光剂量计上灼出《好了歌》新解。抬眼望去,质子治疗室已化作太虚幻境的放疗定位室,警幻仙姑的命簿正被多叶光栅切割成适形调强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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