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青蛟见状微微张开眼，顶着硕大的头颅开口说道：“多谢恩公仗义出手相救，渐青没齿难忘。先前是渐青有眼无珠，他日一定报答恩公今日救命之恩。”
谁知，陈昭不仅不领他的情，反而举起手里的黑刀对准了青蛟的头颅。
“恩公这是何意？”
“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身份，诛妖司在册的诛妖使。你是妖，而我是诛妖使，我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名为渐青的青蛟心知自己遇上了诛妖使，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心如死灰，却也不再挣扎了。
“我自然知晓，或许这就是命吧。能够死在一位诛妖使手里也总好过死在那几个卑鄙小人的手里强。只是我死之前有一件事还望阁下答应。”
对于死前遗言这种事，陈昭向来是能帮就帮，无论对方是妖还是人。
“你说吧，我要是能做到一定做到。”
“我死后，恩公尽可以取走我的妖丹。但恳请恩公将我朋友眸池的妖丹埋葬。他是我的朋友，一生潜心修炼，从未害过任何人，却被人类修士盯上惨遭杀害。”
“你倒是重情重义，那我问你，你有害过人吗？”
青蛟不假思索地说道：“未曾害过任何人。”
陈昭相信他的话，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在拍卖会上抢走妖丹，何必规规矩矩地花费一千枚仙金币买来。何况刚刚看他为了保护那个船夫离开，可见他并非是害人之妖。
只是在陈昭的理念里，人妖终归是殊途，自己又是诛妖使。
“你朋友的妖丹还是你自己来埋葬吧，这一次我且放过你，不要再被我遇见了。下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定当诛杀你。”
说完陈昭打算离开，却被那青蛟叫住了。
“诛妖使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可是有些得寸进尺啊青蛟妖。”
“我想恳请诛妖使大人收留我在身边，我愿意一直追随诛妖使大人，供诛妖使大人驱使。”
陈昭听到这个提议都有些呆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虚弱无比的青蛟：“我是诛妖使，你却要跟在我身边。要么是我幻听了要么就是你疯了？你不怕我杀了你？”
“诛妖使大人要是想杀我刚刚就可以杀了我，我对于人类一向没什么好感，我们队他们而言就是猎物和晋升的踏脚石。但诛妖使大人是个例外，你不仅救了我，也没有贪图我朋友的妖丹。我可以用伪形术化成人形，六品无垢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察觉到我的真身。如今我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迟迟无法突破。我想跟着诛妖使大人一起去游历尘世，见识尘世间的人生百态，或许对于我的修行有所增益。诛妖使大人请放心，我这条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拿去就拿去，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青蛟说的很真诚，陈昭居然被他的话都有些打动了。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妖族整日朝夕相处，这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可转念一想，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也可以防止他害人，也算是功德一件。而且他的年纪太小了，就是一个小孩子，哪怕是一头妖自己下手诛杀也有些于心不忍。若是有一天他犯禁害人，自己也可以及时阻止。
最主要的，他似乎很有钱，有这么一个有钱的跟班，自己以后就不用在钱的事上面担忧了。
“喂，你是不是有很多钱和宝贝？”
青蛟愣了一下，没料到自己一番肺腑之言换来的是陈昭这么一句话。
“蛟龙喜欢收敛财宝，这些年我的确收集了不少，但诛妖使大人请放心，这些财宝皆是我与朋友正当所得，绝对不是杀人夺宝。”
陈昭点点头，而且自己现在受了伤，这一路上不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仅靠自己一个人似乎也完全无法保证宋归荑的安危，多个帮手总是好的。等把宋归荑安全护送到顺京之后再与他分道扬镳也不迟。
“好，那我就答应你。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有几点要求你必须做到，一旦做不到你就主动离开我。”
渐青一听满心欢喜：“诛妖使大人请讲。”
“第一，你长期必须保持人形，不可轻易展露真身，并且对外要保密自己的真实身份。第二，就是不得害人，一旦被我发现我绝不饶你。这第三嘛，就是不要再叫我诛妖使大人了，你是妖这么叫称呼我怪别扭的。你今年多大了？”
“修行已有四十二载，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换算过来，应该是十二岁左右。”
“行，那你叫我陈大哥就行了，我就收你当小弟了。”
“是，多谢陈——不对呀，您刚刚不是说您叫谢尽欢吗？怎么让我称呼您为陈大哥？”
“咳咳，这个……”
陈昭在想着怎么给这孩子解释：“行走江湖哪有人用自己的真名，谢尽欢自然是我的化名，陈昭才是我的真名。”
渐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谨慎，学到了。”
……
当陈昭带着化形为人类之后的渐青回到船上之后，迎来的就是王伯的一顿牢骚。
“陈昭，我说你去一趟古榕客栈打个酒怎么用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我们还要赶路的，你这不是耽误工夫嘛！”
“知道了王伯，我遇见好玩的事就多玩了一会，抱歉哈。”
“咦，这小孩是谁啊？你弟弟？”
陈昭正在思考该怎么介绍渐青身份的时候，渐青却自己先说话了：“这位大叔你好，我是陈大哥的远方表弟，名叫渐青。在这里与陈大哥偶遇，陈大哥让我跟着他去旅行。”
王伯看了看陈昭又看了看渐青，随后把陈昭拉到一旁：“你没事吧陈昭，咱们这可不是出去玩，你还拖家带口的，到时候遇到危险了谁顾得上啊？”
“王伯，你就放心吧。我这——表弟别看年纪小，已经是四品照灵境的修为。真要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仅不会成为拖累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帮手。这样我们安全到达顺京的机会也就大了不少。”
“什么？四品照灵境？可他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陈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招呼渐青和他一起进入房间。
王伯疑惑地看着叔侄俩的背影，随即又想通了。陈昭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达到了五品登堂境，那他有一个四品照灵境的表弟也就见怪不怪了。
包括陈昭的师父任天狂，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人。
不过多了一位照灵境的高手加入队伍，对于护送小姐安全到达顺京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好事。
对于陈昭新带了一个所谓的表弟加入到团队之中，宋归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如果不信任陈昭的决定也不会选择他来作为自己的护卫。
经历了古榕客栈这一小小的奔波后，货船继续朝着目的地航行。
渐青的这个青蛟妖似乎很容易融入进人类的生活之中，加之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船上的其余人倒是挺喜欢这位活泼的小孩，平白无故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谁能想到这张孩童的脸下是一头已经活了四十多年的青蛟，估计当船夫他们得知渐青的真实身份之后一定会吓一跳。
不过看着渐青能够与人类相处得如此融洽，他第一次对师父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妖就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妖吗？人就一定都是一心向善的好人？
自己下山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害人不浅的妖，可遇到的那些人也不见得多么有人性。见色忘义，炼制活人为尸傀儡，恃强凌弱杀人夺宝的更是数不胜数。
陈昭不太聪明的脑瓜子思考这些深奥问题的时候，往往都会脑袋疼。他是不太擅长去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一刀解决就好了。
……
燕雀堡
位于澄江边的渔洲坪上，一座堡垒平地而起，是为燕雀堡。这燕雀堡老祖乃是一位五品登堂境的练气士，当年游历此地见此地自然灵力充沛，于是发动族人在此地大兴土木，建造了最初的燕雀堡。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如今的燕雀堡已经成为影响一方的修行势力。
至少，在南越国与天顺朝的交界这一代，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燕雀堡。他们也算是叱咤一方的土皇帝。俗世王朝懒得管理，大宗门就更加觉得有这么一个势力安抚那一方，也算是为他们省心了，只要不闹出越界的事，就任由其发展。是以燕雀堡在澄江渔洲坪一代称王称霸无恶不作，却没有人说什么。
“你说什么？神剑山庄的人？”
燕雀堡当代堡主燕鹤听着燕鹘的话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神剑山庄最近被那么多的事缠身，其门下居然还有人多管闲事管到我们燕雀堡的头上？”
“是啊堡主，若非这个谢尽欢，我们已经获得了两颗四品妖丹了。不然隼侄儿只怕已经突破到照灵境了，一切都是那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
“谢尽欢？这名字为何我听得这么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你们可有打听到这人的来历？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燕隼站了出来说道：“回父亲，我花了点钱向古榕客栈打听了一下，那人是跟着一艘前往天顺朝的货船来的。那两颗妖丹现在应该也落在了他的手里。父亲，要不要我们趁着他们还没有离开燕雀堡的地界，我们……”
燕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可是神剑山庄，咱们这么做就是和他们正面为敌。”
燕鸽道：“神剑山庄现在自顾不暇，这个谢尽欢在这么敏感的时间还单独一个人出来，很明显是神剑山庄里无关紧要的人。咱们燕雀堡横行渔洲坪一代，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要我说堡主，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人和妖丹都到手，谁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燕鹤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猛然睁开，眼中有凶光闪露：“说的没错，敢伤我儿子，就必须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