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金库的欲望黏液还在顺着裂缝渗出，每一滴落地都激起微型金币血珠。阮惊天蹲在初代骸骨浮雕前，金化的手臂撑着地面，指尖触碰到一块断裂的浮雕碎片——那是初代骸骨的指骨，上面刻着模糊的界纹符号，此刻正渗出暗红色的光念，像流血的伤口。
「小心点，惊天！」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铅制密封箱，箱盖上的界纹锁还在发烫，5级光念感知让她清晰看见残片周围弥漫的罪念黑雾。「陈子昂分析说，这些碎片和你手臂上的烙印同源。」
琳站在祭祀台边缘，破妄之刃轻点地面，激起一圈镜像涟漪。6级界纹行者的感知让她发现了异常：「看那边，浮雕底座有暗格。」她用刀刃撬开一块松动的金砖，露出一个嵌在石壁里的金属匣子，匣子表面锈迹斑斑，却刻着与阮惊天手臂上几乎一样的鎏金纹路。
萧战局长拄着拐杖走近，合金手杖的尖端抵住匣子，银色光念瞬间涌入。「是初代遗物，」他的镜片反射着匣子上的纹路，「白银议会的档案里提到过，初代封印者习惯把重要信息刻在骸骨碎片上，用自己的光念和罪念双重封印。」
阮惊天伸手去拿匣子，金化的手指刚触及金属表面，整个匣子突然发出嗡鸣。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鎏金纹路亮了起来，与匣子上的纹路产生共鸣，一股滚烫的信息流顺着指尖涌入大脑——不是文字，是画面，破碎的、疯狂的画面：
他站在一片无垠的金币海洋中，每一枚硬币都刻着他自己的脸，表情凝固在贪婪的狞笑。天空是旋转的黄金漩涡，中心裂开一张覆盖整个视野的巨口，牙齿是无数哭嚎的人脸熔铸，舌尖舔过空气时，卷起成片的金币雨。
「吞下去……」巨口发出无数声音的合唱，「吃掉这些金币，你就会拥有无尽的力量……」
阮惊天看见自己弯腰捡起一枚金币，硬币表面的自己对他眨了眨眼。他下意识将硬币塞进嘴里，金属的腥甜在舌尖炸开，然后是剧痛——他的喉咙被金币撑裂，液态黄金从伤口涌出，在皮肤下凝聚成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他想呕吐，却看见更多的金币塞进自己的嘴里。他的身体在金币雨中融化，变成液态黄金，又重新凝固成傀儡，加入到仰望着巨口的人群中。他看见之前被金魇吞噬的运钞车保安，看见银行职员，甚至看见琳和苏瑶，都变成了黄金傀儡，机械地将金币塞进嘴里，再被巨口吞噬，周而复始。
「这就是贪婪的终局……」巨口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所有被欲望吞噬的人，都会成为我永恒的食粮……」
「惊天！醒醒！」
苏瑶的呼喊穿透幻境。阮惊天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脖子，金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鎏金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活物般蠕动。他刚才差点把匣子上的金属碎片塞进嘴里。
「你看到了什么？」琳蹲在他面前，棱镜右眼闪烁着幽光，「你的光念波动刚才紊乱得像被打碎的镜子。」她用破妄之刃挑起一块从匣子里掉出的骨片——那是真正的初代骸骨残页，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贪字，字的周围环绕着无数微型人脸浮雕，每个脸都在无声呐喊。
「是……循环吞噬……」阮惊天喘着粗气，额角渗出的汗珠竟是金色的。4级界纹行者的心智在刚才的幻境中受到了重创，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渴望正在被某种东西放大，「所有被金魇吞噬的人，都会变成傀儡，永远重复被吞噬的过程……」
萧战局长拿起残页，用银色义肢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不是单纯的罪念记录，」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这是初代封印者留下的警告——金魇不是自然形成的灭世怪物，是……」
他的话没说完，残页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阮惊天看见，残页上的贪字裂开，露出里面一枚更小的血珠，血珠表面浮着初代封印者的脸，表情痛苦而疯狂，仿佛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小心！这是罪念陷阱！」琳大喊，破妄之刃瞬间斩向残页。但晚了一步，血珠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阮惊天的眉心。
苏瑶想阻止，却被萧战局长拦住。「让他承受！」萧战的声音冰冷，「这是初代留给接触者的试炼，也是……诅咒。」
金光没入眉心的瞬间，阮惊天再次陷入幻境。但这次不是金币海洋，而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微光。他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光中，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刻满了七宗罪的符号。
「欲望是世界的锚点……」人影的声音混杂着男女老少的腔调，「但锚点会生锈，会腐烂……」
人影转过身，阮惊天看见那是一张由无数张脸拼接而成的面孔，每只眼睛都流着不同颜色的泪水。「我创造了界纹，以为能束缚欲望，却没想到……」
幻境突然破碎。阮惊天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祭祀台上，苏瑶和琳正焦急地看着他，萧战局长手里的残页已经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缕黑烟飘向界隙裂隙。
「你看到了初代？」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银色纹路。
阮惊天没有回答。他抬起金化的手臂，发现上面的鎏金纹路竟然消退了一些，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但眉心却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种下了——不是罪念，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混合着初代的痛苦、疯狂，以及……一丝对解脱的渴望。
「残页上说了什么？」苏瑶扶他起来，指尖划过他眉心，那里没有任何伤痕，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阮惊天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手臂，又看了看萧战局长。4级的光念感知让他捕捉到了萧战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深知真相的沉重，和对未来的恐惧。
「初代说……」阮惊天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弥漫着欲望黏液的腥甜，「金魇不是开始，只是……七罪的开胃菜。」
他没有说出人影捧着心脏的画面，也没有说那句没说完的话。但他知道，琳和苏瑶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因为在金库之外，G市的金色薄雾中，一枚特殊的金币血珠正在悄然形成。那枚血珠表面，不再是痛苦的人脸，而是一个微笑的、扭曲的……初代封印者的脸。
而阮惊天的通讯器里，传来陈子昂带着哭腔的声音：
「阮哥……银月矿场的黑色触网……开始动了……它们正在往G市移动！」
琳握紧了破妄之刃，棱镜右眼倒映着阮惊天眉心那片无形的温热。她知道，刚才那缕黑烟不是消失了，而是钻进了某个地方，某个即将被黑色触网覆盖的地方。
而阮惊天手臂上残留的鎏金纹路，此刻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新开始蔓延。这一次，纹路的尽头，不再是金币形状，而是一个……正在缓缓闭合的巨口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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