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金融区的金雾浓得化不开，将正午阳光滤成诡异的铜黄色。阮惊天站在碎裂的银行穹顶边缘，金化的手臂上鎏金纹路正随着远处传来的钟摆声跳动——那不是整点报时，是心脏搏动的频率，来自地下金库方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一百个富豪……刚好凑够献祭基数。」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破妄之刃插在地面，棱镜右眼倒映着下方街道上蠕动的金色人潮。那些被献祭的富豪尸体早已异化为黄金傀儡，此刻正手拉手组成环形祭坛，将中央的鎏金之喉赵金城围在核心。
赵金城的金色长袍已被欲望黏液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扭曲的血管纹路。他高举颅骨圣杯，杯口溢出的不再是金币血珠，而是浓稠如岩浆的金色液体，每一滴落地都炸开一张痛苦的人脸。「以贪婪为名，以血为祭，吾主金魇……现于世间！」他嘶吼着，将整杯金液泼向天空。
天空裂开了。
不是血缝，是一张真正的巨口——液态黄金构成的嘴唇撕裂云层，牙齿由无数哭嚎的人脸熔铸而成，每颗牙齿的牙缝里都卡着扭曲的摩天楼碎片。巨口内部翻涌着欲望洪流，每一个漩涡都吞噬着金币血珠凝成的人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咀嚼声。
「2阶灭世先兆……金魇！」萧战局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6级界纹行者的光念首次出现紊乱，「快退！它的罪念浓度超过白银议会记录的所有案例！」
回应他的是巨口的第一口吞噬。
右侧的恒远大厦像被无形的手握住，玻璃幕墙成片剥落，露出内部钢筋被黄金黏液腐蚀的滋滋声。阮惊天眼睁睁看着大厦顶端的时钟停在12:07，然后整栋楼被巨口的舌头卷入口中，咀嚼声中夹杂着钢筋断裂的悲鸣，最终化作一团金色的吞咽物，滑入巨口深处。
「不！」苏瑶的喊声撕裂空气。她站在阮惊天身侧，脖颈处的金色纹路亮得惊人，5级光念医师的血脉正与金魇产生恐怖的共鸣。海女徽章在她掌心发烫，却无法压制血管里那股想要融入金色洪流的冲动——这是罪念同化的开始，比任何伤口都更致命。
「苏瑶！」阮惊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感觉到她皮肤下的血脉正在发烫，金色纹路顺着他的手指蔓延，与他手臂上的鎏金印记产生共鸣。4级界纹行者的心智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看到了金魇内部的景象——无数黄金傀儡在欲望洪流中循环吞噬，而洪流的中心，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透过巨口的牙缝注视着他。
「是初代……」阮惊天喃喃自语，瞳孔骤然收缩。他在巨口牙齿的人脸中，看到了第六章残页幻境里那个捧着心脏的人影，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欲望……平衡……」
就在这时，巨口的一条触须横扫过来。那触须由万千液态人脸组成，每一张脸都在发出贪婪的尖叫，触须尖端卷起一辆正在逃窜的消防车，瞬间将其熔成黄金流体。
「小心！」陈子昂举着光念枪射击，5级赛博祭司的义体全力运转，银色光弹击中触须，却只在表面激起一圈涟漪。「没用！它的罪念外壳能吸收光念！」
琳跃起，破妄之刃斩向触须根部。6级镜像操控展开，触须的攻击轨迹在镜像中扭曲、断裂，但下一秒又在现实中重组，只是速度慢了半秒。「罪符链接在巨口核心！」她大喊，棱镜右眼因过度使用能力而渗出金色血丝，「必须有人切开它的防御！」
巨口再次张开，这一次，它瞄准的是阮惊天所在的银行穹顶。阮惊天能感觉到，手臂上的鎏金纹路正在疯狂共鸣，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欲望的低语在脑海中炸开：「加入它……成为它的一部分……你将拥有无尽的力量……」
不。
他想起苏瑶脖颈处的金色纹路，想起陈子昂义体上的数据流紊乱，想起琳棱镜眼中的血丝。他是4级界纹行者，是试图封印罪念的人，不是被罪念吞噬的傀儡。
「滚出去！」阮惊天怒吼，金化的手臂猛地举起。这一次，他没有凝聚黄金切割，而是将所有光念与罪念强行压缩在掌心——光念是蓝色的，罪念是金色的，两者在他掌心剧烈冲突，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那是……」萧战局长失声喊道。
漩涡中心，一道半蓝半金的光刃缓缓成型。光刃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蓝色光流试图净化，金色罪念试图侵蚀，却在阮惊天的意志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罪念天平……雏形？」琳的声音带着震惊，破妄之刃的镜面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看到阮惊天的光念波动不再是单一的蓝色，而是形成了一个天平状的共振场，一端是光念，一端是罪念，而阮惊天本人，就是支撑天平的支点。
巨口的触须已经近在咫尺，触须上的人脸露出狰狞的笑容。阮惊天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光刃——
「切！」
半蓝半金的光刃脱手飞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细微的「噗」。光刃精准切开了触须的罪念外壳，蓝色光流净化了表层的贪婪能量，金色罪念则斩断了内部的罪符链接。触须在空中停顿了半秒，然后轰然炸裂，化作无数失去活性的黄金颗粒。
整个金融区瞬间安静下来。
金魇的巨口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液态黄金组成的嘴唇剧烈颤抖，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平衡力量感到陌生。赵金城站在祭坛中央，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他看着阮惊天掌心那道半蓝半金的光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阮惊天单膝跪地，金化的手臂上鎏金纹路彻底亮起，像被点燃的导火索。罪念天平的雏形耗尽了他所有力量，甚至透支了手臂的金化能量。他能感觉到，眉心那枚来自初代残页的血珠正在发烫，与天平的力量产生共鸣。
苏瑶立刻上前，将海女之泪滴在他掌心。5级光念净化启动，蓝色光流试图压制天平中的罪念，却导致她脖颈处的金色纹路猛地扩张，一滴金色的血液滴落在阮惊天的光刃上。
奇迹发生了。
金色血液接触光刃的瞬间，半蓝半金的光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阮惊天看见，光刃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天平图案，天平两端分别刻着光念与罪念，而支点处，是一个扭曲的人形符号。
金魇的巨口在白光中发出痛苦的嘶吼，液态黄金开始剥落，露出内部正在崩溃的罪符结构。赵金城尖叫着逃离祭坛，金色长袍被欲望黏液腐蚀，露出底下早已异化为黄金血管的身体。
但阮惊天没有注意这些。他盯着掌心的光刃，4级界纹行者的心智第一次清晰地理解了初代残页的警告：
罪念无法被消灭，只能被平衡。
而他，可能就是那个不该存在的支点。
在他身后，G市的天空中，金魇的第一形态正在崩溃，但更多的金色雾气正在聚集。而阮惊天手臂上的鎏金纹路，此刻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天平支点处那个人形符号的微弱共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因为在金魇崩溃的核心，一枚特殊的金币血珠正在形成，那血珠表面，刻着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清晰的天平图案，天平的一端，是光念凝成的海女图腾，另一端，是罪念铸成的黄金巨口。
而远处的银月矿场方向，黑色触网已经抵达城市边缘，触须顶端的眼球，正死死盯着金融区上空那道半蓝半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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