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阮的军靴陷入荧光黏液时，鞋底发出油脂灼烧般的滋滋声。他屈膝稳住重心，左手五指深深插进路边废弃的广告牌支架，锈蚀的金属管在掌心勒出凹痕。张凡落后半步，正用狼牙匕首挑开黏液中浮沉的神经索残骸，那些半透明的管状物像搁浅的水母般抽搐，溅起的黏液在他战术裤上蚀出星云状孔洞。
往十点钟方向。陈阮的声带因基因污染变得沙哑，喉结滚动时隐约透出蓝光，那辆校车的防弹玻璃还没被完全腐蚀。
张凡侧身滑步，后腰撞上生锈的公交站牌。他扯下防毒面具吐了口带荧光的血痰，额角的汗珠滚过电子烙印，在条形码表面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你确定这玩意儿比新伊甸园的母体友善？他的犬齿咬住绷带一端，单手给弩箭涂上从黏液提取的荧光剂。
三百米外的废弃生物科技园正在发生诡异的光合作用。变异爬山虎缠绕着破碎的DNA双螺旋雕塑，叶片间隙吞吐着脉冲式冷光。园区广场中央的喷泉池已化为黏液湖，表面浮动着人形轮廓的荧光菌斑，每当夜风掠过，那些菌斑就会发出管风琴般的低鸣。
陈阮的战术匕首在广告牌上刮擦出火花。飞溅的火星落进黏液，瞬间引发链式反应——方圆二十米内的黏液同时腾起幽蓝火苗，照亮了校车残骸内密密麻麻的爪痕。那些呈放射状分布的沟壑里，嵌着类似人类指甲的钙化碎片。
跟着我的脚印。陈阮将匕首咬在齿间，双手抓住头顶断裂的输电线。他的小臂肌肉因过度用力浮现鳞状纹路，作战服肩线在金属摩擦中绽开线头。当他的靴尖触到校车顶棚时，黏液突然掀起浪涌，一具裹着白大褂的浮尸撞上车窗，空洞的眼窝里钻出萤火虫般的变异甲虫。
张凡的弩箭穿透浮尸颈椎，将它钉在褪色的礼让行人标志牌上。箭尾的荧光剂与尸体接触的瞬间，整条街道的黏液突然退潮般缩向科技园，露出柏油路面上巨大的基因图谱浮雕。
这他妈是导航图！张凡的靴底摩擦着浮雕上的染色体图案，X标记在科技园地下三层。他的笑声带着金属共振的回音，源自喉咙里新生的某种角质结构。
陈阮的夜视镜片蒙着层生物黏液。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露出因基因污染而异化的瞳孔——虹膜分裂成复眼结构，每个晶状体都映出不同光谱的画面。当他的视线扫过科技园正门时，锈蚀的金属门突然渗出鲜血般的防冻液，门禁系统残存的显示屏闪烁起胎儿心跳般的波形图。
要请柬吗？张凡用匕首尖端挑起地上一截断指，指纹解锁了门禁系统。滑开的闸门后传来齿轮卡死的尖啸，三十六个监控探头同时转向他们，镜头盖像瞳孔般收缩聚焦。
地下通道的应急灯管爬满发光菌丝。陈阮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EMP发生器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的右侧太阳穴鼓起蚯蚓状的血管，那是基因污染侵蚀神经系统的征兆。张凡突然拽住他的背包带，弩箭指向通风管道——某只长着人手的变异蝙蝠倒挂在排风扇上，正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开枪的手势。
看来这里的欢迎仪式很热情。张凡的犬齿咬破荧光剂安瓿瓶，紫光液体顺着弩箭纹路流淌，赌五发子弹，主控室有惊喜。
陈阮的复眼捕捉到地面细微震动。他猛然将张凡推向左侧承重柱，原先站立的位置刺出三根骨刺，沾满黏液的尖端还在分泌神经毒素。墙壁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砖缝渗出带着脑组织碎片的血水。
走消防通道。陈阮的匕首刺入墙体裂缝，挑出半截带着牙印的脊椎骨，电梯井里全是共生体卵鞘。
地下二层的冷库门前堆满结霜的电脑主机。张凡的靴子踩碎某块键盘时，休眠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播放起暴雨初期的监控录像：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正在将紫色药剂注入孕妇隆起的腹部，胎儿的心跳监测仪在接触到药剂后变成直线。
基因播种计划。陈阮的匕首尖端在结霜的屏幕上划出裂痕，他们用孕妇子宫培养抗体。
冷库门突然自动滑开，涌出的寒雾中浮现出人影。穿研究员制服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膝盖以下裹着黏菌培养膜，十根机械义肢从后背延伸出来，正在操作悬浮的全息控制台。他的左眼是显微镜改造的义眼，右脸皮肤呈现鳞片化病变。
比预计晚到十七分钟。老者的声音带着实验仪器启动时的电流杂音，不过污染进度超出预期39%，算是合格样本。
张凡的弩箭洞穿轮椅扶手：老头子，预约服务要提前打款。
陈阮的复眼瞳孔同时收缩。他看见老者身后的培养舱里悬浮着数十具胚胎，脐带连接着变异的神经索，舱体表面的操作日志显示着第117次虹彩共振实验。
你们称它为极光。老者的机械义肢弹出激光手术刀，其实是基因共鸣产生的光谱污染。他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暴雨初期的实验室里，陈阮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林语正在将某种神经芯片植入他的枕骨。
记忆格式化是必要的仁慈。老者操作台调出陈阮的脑部扫描图，毕竟你亲手启动了暴雨协议。
张凡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荧光血块在地上蠕动成蝌蚪状。他的电子烙印正在与全息控制台产生共振，条形码数字逐个变成赤红色：老东西，你的临终关怀套餐该续费了。
陈阮的EMP发生器在此刻过载爆炸。电磁脉冲波掀翻培养舱的同时，老者轮椅下的黏菌培养膜突然暴长，蟒蛇般的菌丝缠住林凡的脚踝。陈阮的匕首划过自己小臂，将荧光的血液甩向老者的义眼——被基因污染的血液与显微镜头接触的刹那，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照明系统开始频闪。
你们逃不出观测站！老者在癫狂的笑声中溶解成黏液，虹彩每七小时重置一次基因锁...
当两人撞开紧急出口时，晨曦正刺破辐射云层。科技园外的黏液湖泛起钻石星尘般的辉光，每一粒光尘都是携带基因片段的纳米机器。陈阮的复眼看见三十七公里外的安全屋轮廓在虹彩中扭曲变形，而他的左手已经完全角质化成利爪形态。
张凡用带血的婚戒轻敲陈阮的臂甲：下次自残前打个招呼。他的脖颈浮现出与陈阮同频的鳞状纹路，电子烙印正在渗出新伊甸园标志的全息投影。
在他们身后，科技园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黏液湖升起无数荧光水母般的孢子团，每个孢子核心都包裹着破碎的实验数据芯片。晨风掠过废墟时，那些孢子发出千万个老者声音的重唱：观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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