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阳蹲在监狱探视间的塑料椅上，李娜穿着米色风衣，脖颈处系着丝巾的动作总让他想起2018年北京CBD那些踩着细高跟的女白领——他穿越前在广告公司对接过的甲方代表，也是这副精致又疏离的模样。
秦总当年......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程秋阳改口问道：他真是替前妻顶罪？
李娜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抿成直线，金属打火机在她指间转了三圈才点燃女士香烟。烟雾升腾时，她突然说起八年前北京协和医院的消毒水味。那时秦远山刚满三岁的女儿确诊重型地贫，医生说要根治只能做脐带血移植。
他前妻叫宋清荷，搞当代艺术的。李娜弹了下烟灰，你知道搞艺术的女人有多要命吗？那些收藏家、策展人天天围着她转。有天她工作室死了个偏执狂追求者，警察来的时候，远山正在给我挑订婚戒指。
程秋阳盯着探视间墙上的电子钟，秒数跳动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这声音让他想起穿越前公司那台老式打卡机，每天早上九点零五分准时发出同样的声响。
案发八个月后，清荷在伦敦生下小女儿。李娜忽然笑出声，那天远山戴着脚镣出庭，法官宣判时他手机震了下——是英国发来的婴儿照片。现在两个孩子每周都会给监狱寄明信片，画的都是戴手铐的超人。
探视结束的广播响起时，程秋阳忽然抓住李娜的手腕：你是他当时的情人？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2015年的程秋阳不该有这种直白的肢体语言——这属于2023年那个被客户灌了八瓶啤酒还要改方案的广告狗。
李娜甩开他的手，从手袋夹层抽出张泛黄照片。画面上穿藏青西装的秦远山正在国贸三期顶楼举香槟，背景里玻璃幕墙映出的女人侧脸，分明是年轻十岁的李娜。
现在我是他的资产托管人。
会客室里，秦远山听完程秋阳的汇报，用钢笔在《金融时报》边栏写了串数字。这是我在苏黎世银行的保险箱密码，他隔着防弹玻璃推过来，里面有谭飞论文的手稿。
程秋阳注意到对方腕上有道新伤疤，位置和他前世被碎纸机划伤的地方一模一样。您早知道谭飞的价值？
两个月前典狱长说有人查谭飞的学术背景。秦远山把报纸折成纸飞机，我猜是那些搞地下钱庄的——他们最爱追这种技术流亡者。
探视结束前，程秋阳忽然问：您后悔吗？他必须确认蝴蝶效应的影响。
秦远山举起纸飞机对准通风口，午后的阳光给他的囚服镶上金边。我女儿现在每周都去皇家艺术学院学油画，纸飞机划出完美抛物线，你觉得搞艺术算不算洗钱的新手段？
走出看守所时，程秋阳把谭飞的身份证插进卡包。这张小小的塑料片此刻重若千钧——它不仅是新身份的起点，更链接着某个早逝天才未竟的区块链理想。远处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闪着光，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比特币密钥，突然笑出声。这个2015年，终于开始像他熟悉的时代了。
三天后，程秋阳站在南宁开往临桂县的大巴车上。他特意选了最后一排座位，这样能看清全车人的动静。车窗外的喀斯特地貌让他想起穿越前刷过的抖音短视频，那些挂着#乡村振兴#tag的青山绿水间，藏着最适合伪造身份的天然屏障。
谭飞的死亡证明就夹在《区块链技术导论》里。这本书是程秋阳在旧货市场翻到的，出版日期是2013年，扉页上还有谭飞藏书的印章。他摸着那些铅字，突然想起2020年比特币暴涨时，自己那个错失五十万收益的证券账户。
小谭是我们村第一个考进清华的。在临桂县平山镇，头发花白的村主任用搪瓷缸给他倒了杯罗汉果茶，可惜得了白血病，上个月刚走。
程秋阳装作擦拭眼镜，趁机把手机调到录音模式。这个动作让镜片沾上指纹，他不得不用袖口反复擦拭——2015年的防蓝光眼镜可比2023年的差远了。
他父母走得早，全靠二叔接济。村主任指着祠堂墙上泛黄的奖状，这孩子打小就爱看《参考消息》，说以后要当经济学家。
程秋阳在笔记本上记下2010年全县文科状元、爱喝油茶不放葱、左耳后有胎记。当听到谭飞曾帮村民代购网购商品时，他笔尖顿了顿：他电脑还在吗？
都在他二叔家阁楼锁着呢。村主任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前些天有帮人来找过什么论文...
回北京的高铁上，程秋阳打开二手笔记本。Windows7系统的开机声让他恍惚回到穿越前的996生活，那时候他常借着做PPT的名义在办公室通宵打游戏。谭飞的电脑桌面很干净，除了学术论文，只有个名为暗网交易记录的加密文件夹。
程秋阳尝试用TANFEI**解密失败后，改用2023年常见的密码组合TF 生日 !。当文件夹打开的瞬间，高铁恰好穿过隧道，屏幕蓝光照亮了他错愕的脸——里面全是比特币交易记录，最早可追溯到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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