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如注,凌晨三点的霓虹灯光在地上下雨的水坑里一闪一闪,“星爵台球厅”的招牌歪斜着,像只独眼在黑暗中眨动。浑浊的雨水顺着玻璃门蜿蜒而下,将里面透出的紫色灯光晕染成诡异的色块。警戒线在狂风中摇晃,陆雨立在警戒线外,橡胶手套捏着证物袋,里面沾血的巧克粉块泛着诡异的红,与地面上未干的血迹相互呼应。
“陆队,安法医到了。”刘伟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安辰提着银灰色的法医箱快步走来,黑色风衣下摆沾满泥浆,大同抱着一摞采样工具紧跟其后,两人脸上满是严肃。
安辰蹲下身,头顶的探照灯在积水里折射出冷光,他仔细观察死者脖颈插着的半截台球杆。伤口呈螺旋状,皮肉外翻的纹路如同被巧克粉精心勾勒出的同心圆,暗红的血痂边缘还沾着细小的蓝色粉末。
“伤口很特别,这种旋转刺入的手法,凶手可能有专业台球背景。”安辰用镊子夹起一小撮蓝色粉末,“而且这不是普通巧克粉,成分里有荧光剂,在紫外灯下会有特殊反应。”大同赶忙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
报案的清洁工蜷缩在警车旁,雨衣帽子压得极低,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当时球厅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动次打次的声音震得人骨头都发颤。我本来打算等客人走光再打扫,谁知道血腥味突然就漫了上来,空调出风口都飘着那股子铁锈味,我壮着胆子过去一看...”老人猛地捂住嘴,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2.
回到警局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陆雨和搭档王宇并肩走向会议室,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王宇将一叠资料重重拍在桌上,文件夹边缘被雨水泡得发软,“城南和上个月那两起案子,我重新梳理了时间线。三个受害者遇害前一周,都在‘阳光打印社’印过传单,内容清一色是抵制台球厅,说这里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会带坏青少年。”
投影幕布缓缓降下,李研将现场照片投映在墙上,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又是未成年人。上个月城南台球厅聚众斗殴,受害者被台球杆打断两根肋骨;再上个月,一个职高生在这里被灌了半瓶白酒,送医时酒精中毒...”她的声音被急促的推门声打断。
三个染着挑染发的年轻人被带进审讯室,他们脖颈处都贴着创可贴,像是统一的装饰。为首的男孩叫阿凯,左耳戴着夸张的银色耳钉,此刻正转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刻着台球厅的 LOGO。“案发时我们在隔壁网吧,监控能作证。”他翘起二郎腿,膝盖处的破洞牛仔裤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您知道的,现在的大人总觉得台球厅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他嘴角勾起冷笑,“但对我们来说,那里是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学校、家里,全是‘要好好学习’‘别跟坏孩子混’,只有在台球厅,没人管我们打几个小时的球,没人说我们不务正业。”
陆雨的目光落在阿凯磨破的袖口,线头缠绕的方式很眼熟。这时,王宇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我查了这几人的通讯记录,他们最近频繁联系一个匿名账号,注册地址就在星爵台球厅附近。而且阿凯的手机里,有段被删除又恢复的视频,画面太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在争执,背景有台球桌的绿呢反光。”
解剖室里,无影灯将安辰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戴着护目镜,手中的手术刀划开死者皮肤,露出皮下交错的血管和肌肉组织。“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纤维,与台球厅球杆握把处的防滑缠带材质一致。”安辰将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而且从伤口角度和力度判断,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使用的球杆重量在 18 - 20盎司之间,是职业选手常用的规格。”
大同在一旁记录,突然指着解剖台上的死者:“师傅,他手腕内侧有个针孔,会不会...”与此同时,技术科传来消息,监控录像有了新发现:凌晨两点,死者独自走进球厅,五分钟后,三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跟了进去,其中一人背着球杆包。
王宇盯着屏幕,手指在关键帧上点了又点:“看这个步伐,凶手走路时左肩略低,典型的长期握杆导致的体态特征。还有,他转身时这个角度——”画面定格在凶手侧脸,虽然被兜帽阴影遮挡,但脖颈处隐约有一道月牙形疤痕。“台球杆的旋转痕迹。”
李妍突然拍桌,“凶手是专业选手!”她调出近半年台球厅相关案件,在白板上用红笔圈出所有受害者信息,“这些孩子都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过对台球厅的负面评价,有的说这里是混混窝点,有的呼吁家长抵制。而每起案件发生后,网络上都会出现一段匿名视频,视频里是空荡荡的台球厅,背景音乐是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响,就像在挑衅我们。”
3.
当陆雨和王宇再次踏入“星爵台球厅”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老板老周正在擦拭冠军奖杯,奖杯底座刻着的名字,与监控中那个背着球杆包的身影户籍信息完全吻合。
灯光下,王宇眼尖,指着墙上的荣誉证书:“最近一次比赛日期,恰好是第一起命案发生的前三天。而且您看,”他凑近展示柜,“这里面收藏的球杆,有三根缠带的磨损程度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完全一致。”陆雨死死盯着老周擦拭奖杯时用的左手,却发现对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像是曾经受过严重的伤。
然而,就在准备对老周实施抓捕时,安辰的新发现打乱了所有计划。“老陆,我们在死者身上检测到一种特殊的润滑剂,成分与台球厅用于保养球杆的完全不同,是一种专业比赛级别的特殊用品,市面上很少见。”
安辰神色凝重,将检测报告推过来,“而且,老板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他正在参加一场线上台球比赛,直播记录完整,连裁判和对手都能作证。更奇怪的是,死者体内检测出微量的致幻剂,说明遇害前可能处于意识模糊状态。”
案件陷入僵局之际,王宇在走访中发现了新线索。一个曾在台球厅兼职的女孩小雨,在奶茶店见到王宇时,双手攥着吸管不断揉捏,“我不敢告诉警察,怕被报复。有个神秘人经常在深夜出入,背着定制的球杆包,每次来都戴着墨镜和口罩。有次我打扫储物间,看到他包里掉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几个孩子举着抵制台球厅的横幅,正是此前遇害的受害者。他当时特别慌张,抓住我的手腕警告我别乱说话,那力气大得能把人骨头捏碎。”小雨撸起袖子,手腕处的淤青虽然已经消退,但仍能看出当时抓握的形状。
陆雨和王宇顺着这条线索,调取了周边三个月的交通监控。在海量画面中,一个开着黑色 SUV的男人逐渐浮出水面。他每次作案后都会驾车驶向城郊的废弃仓库,仓库大门上贴着褪色的台球海报,海报中间是一位戴着金色奖杯的选手,眉眼间与老周有几分相似。
经过深入调查,技术科发现周崇的电脑里藏着一个神秘网站。这个网站界面简洁,只有一行醒目的标语:“能够解决一切,能够让你获得新生”。网站以加密的暗网论坛形式存在,充斥着各种极端言论和扭曲的价值观,里面的成员们分享着自己的“复仇计划”,而周崇就是其中最狂热的参与者之一。
4.
安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网址,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三个月前,关于刘夏夏化学室爆炸案的现场。经过询问刘夏夏也是因为在一个网站上,一个神秘人告诉她怎么惩罚坏人帮自己解决问题。
还有上个月的钓鱼厂投毒案,整个鱼塘的鱼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水面,让老板差点倾家荡产。警方在鱼中检查出污染水源还有鱼群的毒素,这种毒素的合成公式从未在公开文献中出现过,可安辰在整理周崇电脑里的文件时,竟发现了与之高度相似的合成图纸,文件的创建时间甚至早于投毒案发生日期。安辰本身就比较怀疑这个网站后面的神秘力量,一直让技术科跟进调查,目前没有任何答复。
“师傅,该去参加案件讨论了。”大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辰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他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残留的余温仿佛在灼烧他的指尖。
这个神秘网站究竟在暗中操控着多少起案件?又还有多少被蛊惑的“周崇”,正躲在城市的阴影里,等待着执行网站上所谓的“正义”?“这人叫周崇,曾经是省队的种子选手,七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伤到右手,不得不退役。”李妍将资料投屏,照片里的周崇穿着运动服,意气风发,和监控里那个戴着口罩的阴沉身影判若两人,“退役后的他,事业崩塌,生活陷入低谷。偶然间接触到这个网站后,他逐渐被网站里极端的思想洗脑。
网站里有人宣扬台球是至高无上的信仰,任何诋毁它的人都应受到惩罚,周崇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将其视为自己‘重生’的指引。更关键的是,周崇和老周是表兄弟关系,这也解释了他为何对星爵台球厅的情况如此熟悉。”
当特警队破门而入时,废弃仓库内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墙壁上贴满受害者的照片,每张照片都被画上红色叉号,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玷污者必须清除”“台球厅是圣殿,不容亵渎”。角落里的球杆架上,整齐摆放着十几根球杆,其中一根杆头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周崇蜷缩在奖杯堆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界面正是那个神秘网站,他手中抱着一个破旧的台球,嘴里喃喃自语:“他们都该死,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台球的世界里获得新生...”案件告破后,警方顺藤摸瓜,对这个神秘网站展开调查,发现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犯罪团伙。
而陆雨站在“星爵台球厅”门口,看着里面嬉笑打闹的年轻人,他们握着球杆的手还带着青涩,却充满朝气。老周擦拭着球桌,抬头露出苦笑:“周崇曾经是我的偶像,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太执着了,执着到被邪念吞噬,走上了绝路。”
清脆的台球撞击声回荡在厅内,像是在诉说着这场由偏见、狂热与网络邪念交织而成的悲剧。安辰却无暇欣赏这平静的画面,他独自坐在法医实验室里,将周崇案件的物证与之前两起案子的证物还有他们的口供,资料反复比对。他知道,这场与神秘网站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那些隐藏在暗网深处的罪恶,正等待着被一一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