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应急灯在暴雨中频闪，将许晏清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的手术刀——那把曾创造过医学奇迹的银色柳叶刀——此刻正撬开加密硬盘的外壳。金属刮擦声混着雷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像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场白。
0715
他输入密码时，手套上的雨水顺着指纹沟壑滑落，在键盘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这个日期他太熟悉了。每年这一天，阮知微都会消失在她的画室里，用厚重的油彩掩盖手腕内侧的针孔疤痕。那些疤痕排列得太过整齐，根本不像她声称的童年意外。
访问权限已解除
荧幕蓝光骤然亮起，投射在许晏清骤缩的瞳孔上。数据流如同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定格在一份标着绝密的神经影像报告上：
项目名称：GMS记忆载体计划
实验体03号：阮知微（6岁）
首次移植日期：2003.07.15
记忆源体：未登记（权限等级不足）
监护人签名：X.Y.Q
兼容率：99.2%
副作用：周期性记忆闪回、艺术创作冲动、θ波异常耦合
许晏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阮知微在孤儿院画下的第一幅《雨中的白衣》——画中女子转身时露出的后颈胎记，现在正烙在程小雨的手腕上。他颤抖着点开附属视频，画面里六岁的阮知微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后颈插着三根神经导管，而站在监护签字栏位置的背影...
手术刀当啷落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肩线与他父亲许予清完全重合。
三号楼画室里，程小雨的第七支画笔在今晚折断。
停下...求求你停下...
她抓着头发蜷缩在画架前，颜料管被捏爆的声响混着鼻腔滴落的鲜血。画布上的神经网络正自主延伸，钴蓝色颜料像活物般蠕动，与她手腕上泛着血光的蝴蝶胎记同步脉动。三小时前这还只是个淡青色印记，现在却已经变成灼烧般的深红。
当最后一笔神经突触连接完成时，程小雨的瞳孔突然失焦。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刺入脑海：
穿着白大褂的沈若茗俯身耳语：你会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手术刀划开后颈皮肤的冰凉触感。
某个雨夜，白衣女子从顶楼坠入黑暗时手腕上的闪光...
要爆炸了...程小雨突然用阮知微的声线呢喃，和二十年前...完全相同的爆炸模式...
她痉挛的手指蘸着鼻血，在东侧走廊的电路图上画了个巨大的×。这个动作触发更深层的记忆——她看见六岁的阮知微躲在通风管道里，透过百叶窗目睹某个实验室在蓝色火焰中崩塌，而爆炸前三十秒，所有显示屏都跳动着同样的神经编码图案。
画室门突然被风吹开。程小雨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左眼瞳孔正变成阮知微特有的琥珀色。
你终于找到她了。
沈若茗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时，许晏清正用手术刀划开配电箱。监控摄像头转动着锁定他，红色光点在白大褂上游走，像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冷光。
知道为什么选7月15日吗？电流杂音里混着《玫瑰与骸骨》的童谣旋律，那天我们销毁了十二具失败品，只有知微活下来...广播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因为她把你的画藏在了记忆最深处。
许晏清猛地僵住。他想起阮知微失踪前夜，曾将一幅小画塞进他口袋。画上是两个孩子在雨中共撑一把伞，角落里写着327。
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走廊。所有屏幕同时闪现血红色警告：
记忆格式化程序启动
剩余时间：3分15秒
东侧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许晏清撞开画室门的瞬间，看见程小雨正用血在落地窗上复刻预言画的神经编码。她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琥珀色，右手却还在不受控制地速写——那是实验室的地下通道图，其中一条用金粉标注的路线通向标着327的房间。
许医生...程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术刀，鲜血从两人交握的指缝间渗出，她让我告诉你——
剧痛使她的声音扭曲。许晏清这才发现她后颈的皮肤正在溶解，露出与加密硬盘里完全一致的条形码：GMS-03-0715。
走廊传来气密门解锁的机械音。沈若茗通过广播轻笑：要救她，就拿你的记忆来换。就像二十年前你父亲做的那样。
许晏清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露出与阮知微成对的神经接口疤痕。这个从未示人的伤痕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与程小雨胎记的脉动频率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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