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后不久,甜果端着一碗粥走到了门前,探头往里看了看,随即一张小脸苦得皱成了包子,满脸的懊悔,
“我动作太慢了!早知道让厨子再快些就好,要是把粥交给侯爷,让他喂您吃才好呢!”
我脸一黑,这丫头怕不是和青葡待久了,以后得少让那丫头片子在府里嚯嚯这些根正苗红的小丫鬟,教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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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我在床上已经躺了半月有余,两只手已经可以轻微的活动,胸口和脑后的刺痛也几乎消失不见,平时也能下床活动活动了。
这天,我正带着青葡在府中的穿山游廊上散步活动,时不时的往廊下丢点鱼食消遣,却见从游廊的另一边转角走出来一个人,我眯了眯眼。
那人是一身的红袍。
我只冷眼望着他,那天他有提醒我注意安全,证明他对猎场外围将要发生的情况有所知晓,却没有做任何的布置,任由那些死士屠戮没有抵抗能力的妇孺,如果不是有巾眉在,青葡怕是也死在那里了。
他神色还是那样心不在焉的,散漫的让人想要给他一拳,他冲青葡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本殿陪着你家夫人说说话。”
青葡转头看向我,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她才应了句是,顺着游廊退远了。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温侯的身影,也可能如今已经不在府里了,
“侯爷呢?没来吗?”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游廊边,背对着我,
“温侯奉命捉拿刺客,如今正在淮阳军营中整理汇总的消息。”
他顿了顿,将头低了下去,看着那一池子的莲叶,声音低沉着道,
“那日的情况,我也只是凭直觉猜测,而且即使出事,九成也只会针对他,没想到…”
说话倒挺开门见山的,其实从刚才见到他时,我想的也是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些关于那天的情况,这段时间温侯应该都在忙着善后和追查,并没有在我那露很多面。
“那殿下这个直觉还真是灵验的很啊,况且什么叫只会针对温侯?所以说你还是看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为什么没有提前做些准备呢,就这么放任着局面变坏?”
他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水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其实从你被那个老东西点名邀请去尾猎现场,我已经感觉有些不对,我相信温侯应该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我们可能都没想到,那个老东西敢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为什么呢?我和他毫无瓜葛,他去刺杀温侯,甚至去刺杀皇帝,都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他听我说完,久久没有出声,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来,两只胳膊倚在身后的扶手上看我,脸上依旧是挂着轻松的笑容,
“他和太子的行为其实很复杂,可能与他们所处的境况有关系,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我可以把我的猜测,简单给你概括一下,
一,他们可能真的想用这个机会杀掉温侯,甚至是直接杀了老皇帝,但是有些高估了那些死士,他们人手分散,尚还想给自己留退路,想在官眷营帐杀戮一番,造成些混乱。
二,他害怕因为你,让靖远将军府和淮阳侯府站在一起,这样会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他们当年对老淮阳候下手,其实也是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害怕让将军府和侯府捆绑在一起?
好像确实说得通,这两个都是有着实权的武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温侯和这个陈青安可能确实是一条船上的,所以如果放任我加深两方的联系,那最后将军府也肯定会偏到陈青安这一方来。
“所以,魏妹妹应该看出来了吧?他们针对温侯其实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陈年旧事,也是杀亲至仇,第二点嘛,也就是因为他和我站在了一起。
这难道不能说明,你其实可以信任我?”
其实说到这里我已经信了不少,但听他这么不辞辛苦的和我解释,我心里反而升起了警惕。
我没有回答他,沉默着思考了一会,突然也想到了一些关键的点,那就是将军府,按他所说,目前将军府最好的做法,就是彻底与侯府还有陈青安绑定,他说这么些东西,无非也是把我的想法往这上面去引导。
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将军府应该是还未站队的,如果尾猎上的事情我可以忍气吞声,那将军府不是没有抽身夺嫡事外的可能性,可能这个想法有点窝囊,但总比站错队好,那个下场会坏无数倍。
“你和温侯的关系如何,和我没什么相干,至于对你信任与否,我觉得这没什么探究的必要,信任也好,不信也罢,对你我都没什么影响。
不过还是感谢殿下能和我聊这么久,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得回去休息了。”
他听我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又欺步上前,眯着一双眼看着我,
“我将话说的这么明白,魏妹妹还是不信我?”
我呵呵笑了一声,抬高头和他对视,
“信啊,我怎么不信,我,我的朋友,差点都死在那了,我怎么不信?”
他拧着眉毛,盯着我的眼,似乎想看出点其他什么东西,可惜,任他再能察言观色再善于捉摸人心,奈何我本身脑子就一片混乱,连怎么来到这的,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全都一概不知,他如何能看出头绪。
“时间还长,慢慢的你就会信我了。”
我不置可否,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他走到我身边来,学着我的样子靠在了游廊的墙上,
“今日见着你,我心情还算不错,你可还有什么想问我的?我酌情与你说几句。”
我想了想,整件事情确实有很多地方扑朔迷离,而且暂时不方便问温侯,自己调查起来也无从下手,我转头看向他,
“他为什么敢这么大胆?在那种场合,刺杀官眷就不说了,还敢刺杀皇帝?”
“嘶...魏妹妹还真是直指重点啊......如果要概括的话,嗯...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吧,再加上老皇帝也是个优柔寡断,只想一昧求稳的昏君,所以有如今这个局面并不奇怪。”
听到昏君两个字,我的眼皮惊的一跳,敢在侯府里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这两个字,看来他确实还是挺信任温侯的。
我正低着头整理着思绪,眼前的光突然暗了下来。
陈青安比魏月明高了不少,和温侯的身高相差无几,所以当他一只手撑在我身侧,一只手拿着折扇抵着我下巴的时候,能将光线遮盖的差不多了,那双眼逆着光,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劈手将那把扇子夺了过来,然后丢在了他怀里,
“以后这种无用功还是少做吧,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