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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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差的事情有了眉目,大家甚是高兴,但有一件事情突了出来。今年不比往年,肯定要胜过往年,亲戚朋友也要多于往年,本村人能够遵守村规、村法,就是有了事情也能控制住,外村人就很难说了。因而必须保证各家来客也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坏了办差这件大事,惊了圣驾那可是非同小可,今年一定要组织严密,保证安全,绝不出事。

二爷、张管事,大小刘村付,还有唐屯,大家坐下来又议论了一番,唐屯这个机灵鬼抢着说:“二爷,反正要亮三天灯,我说晚上村里开个全村大会,二爷作个指示,以表重视,做到人人知晓,家家保证,管好家人和来客。河西大店停几天业,店里的客人一律提前离村,特殊情况店里一定要管好,不许随便走动,如果出了事,村里人和亲戚一同受罚;店里的客人也是一样,店掌柜、责任人、客人都要受罚,就是要连打帯罚,赏钱一律免除。大会、小会开上几次,大会后各甲再深入开一次会,还要入户收取各户的保证书,必须保证人人明白知晓;再者,咱村几天内基本断行,没有大事就不要胡乱出入,外来人一定要严格盘查,谁家来亲戚谁家的人来领,并把村规、村法讲清楚。特别要说明连带惩罚,尤其是免除赏银,一定会镇住大家。”大家点了头,便由张管事组织操办。

唐屯又高兴地说:“我还有一个好办法,把人管起来总不是办法,正日子是不是可以这样办,唱上几天影,借唱影把办差安定之事再强调一下。同时,大家也累了,老少爷们歇歇也乐和乐和,至于钱可以少花或者不花。”大伙一听说唱影,还可以把村民集中起来,再讲讲办差安定的事,当然是好,还可以不花钱,都感到疑惑。唐屯眨了眨眼,狡黠地说,“你们忘了,咱村不是有一台影匠么,文武场更不用说了,唱上一晚上当然没有问题,那还能花钱。”

二爷说:“好是好,只是人手不够整齐,别的行当还凑合,就是缺少个唱‘小’的好手,还得唱出彩来,也要有个好耍线的。”

不等二爷说完唐屯赶紧说:“这好办,我不是有个拜把兄弟花百灵么,正在家里养病,前天来信说病已经好了,也想来看皇影。我说就把他请来,大家知道花百灵就是唱‘小’的。他儿子耍线虽不是高手,在咱们的影台上总可以吧,彩是决定能出,就是不知道二爷想唱哪一出。”

二爷点点头说:“还是咱们村保留的出子,《保龙山救驾》。”

唐屯说:“全本的《五峰会》都没问题,咱村的人手也能配上,髯、大、生还可以,搭上花百灵一台影就全了,你们能忘了。我可是踩八脚的,打打差乱胡乱胡总可以吧,钱就不给了,我管他们爷俩的吃住,村里不用费心了,我说不花钱不是胡吹吧。”又说,“影窗户,汽灯,影卷咱们不齐的,也让他都带来,《保龙山》一定会唱出彩来。”

二爷开口说:“这事就这么办吧,东园子唱影,街上办会,只办地秧歌,可不能要高跷。如果想热闹再把小班子也请上,再唱一唱。借此机会开个全村大会,把安全再强调一下,人肯定会齐,只要大鼓一打,喇叭一吹,不用招呼人都会出来的。”大家都说好,决定让唐屯操办,联系请人,日子已经不多了,赶快办起来。

唐屯要到县里讨个实信,请影匠也是顺路,很是方便,大局已定只欠东风。

这日,村里检查来往行人已经是第二天了,倒是平安无事,村里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今年过年因唐家老太爷的丧事,村里一直消沉,这回可是真要热闹热闹了。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呀?”

“唐屯家二头和外村走亲戚的。”

这可吓坏了唐屯,今天是儿子大头值班盘查行人,可又叫他接花百灵去了。唐二头是替他哥哥,孩子小又不听话,就怕他办不好事儿。唐屯可是急了,顾不得穿戴一直向村口跑去。

花百灵在路上喝了碗茶,晚到了个时辰,大头以为时间还早,走了小路,想远一点去接花二叔,是想办好事,却出了岔子。唐屯一边跑一边喊:“事情偏出在我这,真扫面,回去一定要坐坐实实的教训二头一回。”

花家父子在大道口辞了车脚,一前一后徒步向榴河走来,花一虎身上背着东西,竟越走越快,想早到一会。远了没轻载,太累了,丢下了花百灵。刚到村口,便看见几个人严严实实地把住村口,一个小村子用的着这么严吗?是不是没事找事。

唐二头愣头愣脑地说:“到村里谁家去,背的是啥东西?”

花一虎又气又累,说:“到唐堆儿家去,东西你没必要问。”

二头一听就火了:“我们家没有你这门亲戚,不要打蒙唬,东西让看也得看,不让看也得看,我是看定了。”

一虎越听越生气:“我是你们请来的,就这么对待客人。”

二头也不示弱,高声说:“谁请你了?德行,请大道上要饭花子,也不请你,还敢叫我爹的外号,好大的体面。”就这样越吵越恼,二头又说,“你想干什么,要动手,这可是在老子的地盘上,二爷不尿你。”

一虎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是个练家子,当然心里不虚,扔下东西就是一拳。村里这群小伙子,更是不怕事的,一齐围了上来。眼看一虎就要挨打,花百灵老远看见小伙子们把儿子围住,想到儿子一定要吃亏,大喊了一声“住手”。急忙走上前去,说:“你们人多想欺负人啊。”花老板真的生了气,“是你们村里请爷来的,你们村不是以仁义而著称吗,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二头不服气地说:“你是谁的爷,我爷早死了,他才不讲理,为什么打了我?”

大锁笑着说:“盘查是村里规定的,无论是谁进庄,都要进行这道手续,大爷可不要生气,无论如何这位大哥不该出手打人。”

花百灵竟被这个俊俏、谦恭的后生问住了,走惯江湖的老把式立刻转了话头:“我们爷俩是来村里唱影的,不知道村里的规矩,对不起诸位,给大家赔个不是,还请大家原谅。”

二头一听可就蒙了,忙说:“花二叔,对不起,几年没见我都认不出了?二叔、虎哥是我错了。”

花老板立刻笑着说:“孩子们都长大了,几年不见真是认不清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你们哥俩是不打不交,一虎快亲亲兄弟。”真是个误会,大家大笑起来,顿时化为云烟。

唐屯这时已经赶到,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向二头脸上打去:“我让你不好好值班,竟是惹是生非。”

花老板急忙拉住说道:“是一虎不对,打了自己的兄弟,孩子已经受了委屈,你还打他,要是说都是大哥你的不对,你要是早接着我们爷俩,能出这种误会吗。”唐屯真是有口难辩,左一个不对,右一个赔礼,真不好下台。

这时候大头气喘吁吁的跑来,老远就喊:“二头,我怎么没接着二叔呢,一定是走差了。”

唐屯立刻喊道:“都到了,这不是他们爷俩么。”

花老板笑着说:“正戏没唱,咱一家子先唱了一出武轴子,这次开台,一定是个开台大吉。”又对大锁说,“好后生,又会说话又会办事,长得好模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二叔,他还没订亲呢,二叔眼宽,给我们挑个俊嫂子吧。”大家一笑解开了误会,便送花老板到唐屯家去。

孙账房因买冬青条子结账一事,顺便回了一趟家,这又引出了一桩难解难分的姻缘来。

老姑奶奶唐玉清身体有残疾,又因老太爷病体沉重,姑奶奶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却耽误到今天。

姑奶奶小时候,出疹子高烧不退,几天几夜滴水不沾,由于当时医术和药物所限,最后残疾落在了嗓子上,会说会笑的小姑娘再也不能开口出声了。可姑奶奶的模样长得极好,对人和气全家上上下下只说她一个“好”字,偏偏做下了这样的残疾,因此家人非常善待她。当时因为年龄尚小,还不觉什么,随着年龄长大,姑奶奶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本来是温儒典雅得姑娘,从此就更加不苟言笑了。姑奶奶也曾在家里私塾读过书,她的病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业,因此文墨上还是不错,作诗填词也行,最好的是写一手好字,这就成了她一生与人交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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