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抹了把脸上混着血污的汗水，铁匠锤的握柄上还沾着未干的狼血，在晨雾里泛着暗红。
营地外横七竖八倒着二十余具狼骑尸体，铁牛正用阔刀挑开最后一具狼人的喉管，小桃蹲在篝火旁给箭矢涂松脂，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她眼角的血渍格外刺眼。
无锋兄弟！铁牛踢开脚边的断矛，浓眉皱成疙瘩，刚才老周头说看见你和白先生在石屋前说话——那老东西前儿还说你私藏暗月符文，现在又
话音未落，营地中央突然炸开一声怒喝。
都别吵了！
林无锋抬眼望去，是守夜的李二柱揪着个灰袍瘦子的衣领。
那瘦子正是前日在议事厅里喊林无锋通敌最凶的账房先生，此刻被掐得面红耳赤：我...我就是听白先生说的！
他说看见林小子半夜往石碑方向跑！
白先生？铁牛的阔刀当啷砸在地上，那老东西呢？
林无锋的目光扫过石屋门口——方才还站在那儿的白先生，此刻只剩半块碎玉在晨露里泛着冷光。
他眉心的银纹突然发烫，天道罗盘在意识海里嗡鸣，一行淡金色的字浮现在视网膜上：「检测到异常法则波动，目标：白先生携带的碎玉（暗月教·血契符）」
追！林无锋突然拔腿冲向营地后坡，铁匠锤在掌心转了个花，带起破空声，他往祭台方向去了！
众人跟着狂奔时，林无锋的思维却如闪电般回溯。
三日前阵营会议上，白先生第一个跳出来质疑他修复的石碑符文有问题；昨日分配守夜岗时，他特意把最精锐的两队调去西营，结果暗月狼骑偏从东面包抄；还有昨夜他在石屋研究符文时，窗外那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原来全是这老东西在搅局。
站住！铁牛的暴喝震得树林簌簌落叶。
白先生正跪在祭台中央的断碑前，枯瘦的手按在石缝里，碎玉上渗出黑血，将碑面的古老符文染成诡异的紫。
见有人来，他猛地转头，瞳孔里竟泛着暗月教特有的幽绿：晚了！
血契已启，你们的信任早被我撕成碎片——
撕你娘的碎片！铁牛的阔刀带着风声劈下，白先生就地一滚，后腰却被林无锋的铁匠锤结结实实砸中。
老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怀里的碎玉叮地弹到林无锋脚边。
他弯腰拾起，天道罗盘瞬间展开，无数金色丝线从碎玉里窜出，在半空织成符文网络。
看好了。林无锋捏着碎玉转向追来的众人，这是暗月教的血契符，需要用挑拨来的信任做引子。
三日前说我私藏符文的是他，昨日说我故意调走守夜队的是他，昨夜往我铺盖里塞暗月徽章的...也是他。
他指尖轻轻一弹，碎玉表面浮现出一幅幅画面：白先生在账房里往林无锋的工具箱塞黑羽，在伙房对老周头咬耳朵，甚至昨夜偷偷往石碑缝隙里灌血——正是这些小动作，把原本铁板一块的阵营搅成了乱麻。
放屁！白先生突然狂笑着吐出一口黑血，就凭个破玉？
你们信他个铁匠学徒？
我信。
清冽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
星璃披着占星师长袍挤进来，指尖掐着星盘，三日前我夜观星象，发现阵营星轨出现断裂，断裂点就在白先生的命宫。
昨日他说要去采草药，我跟了半里地——她举起一截带血的布片，这是暗月教教徒的衣料，染的是月莓汁，洗不掉的。
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李二柱突然冲上前，从白先生靴筒里抽出把淬毒的匕首：这刀！
前日我丢的巡逻刀！
怪不得狼骑能摸进营地！
白先生的脸瞬间煞白。
林无锋看着他，突然想起系统前日的提示：「检测到阵营信任值跌至30%，建议清除污染源」。
原来这老东西不是普通奸细，是暗月教主特意派来的离间使者，专挑人心最脆的地方捅刀子。
把他绑了。林无锋的声音沉得像铁，等解决了暗月教，再慢慢审。
篝火重新烧得旺盛。
林无锋坐在石墩上，铁匠锤搁在膝头，望着围坐的百来号人。
李二柱递来碗热粥，他接在手里，却没喝：各位，我知道这几日大家心里都憋着股火。
怀疑我通敌的，觉得我藏私的，甚至怪我带大家来这破地方的——他突然笑了，其实该怪我。
是我没早点看穿这老东西的把戏，让咱们自家人跟自家人较上了劲。
说这些干啥！铁牛瓮声瓮气地拍他后背，你要真通敌，刚才能替我挡那狼骑的矛？
小桃举着还在冒烟的火弓：我火弓认人！
要是坏人，箭杆子早把他扎成刺猬了！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林无锋望着这些被他从各个村子救出来的幸存者——有猎户，有村学先生，有被暗月教烧了家的妇孺，突然觉得掌心的铁匠锤沉了几分。
各位，石碑上的符文我研究了七日。他掏出块拓印的羊皮纸，那不是什么邪物，是上古时期对抗暗月教的镇月阵。
只要修复完成，咱们就能把暗月狼骑挡在三十里外。他扫视众人，目光落在最前排的老周头身上，老周头，前日你说看见我半夜往石碑跑，其实我是去补刻被白先生刮掉的符文。
老周头的脸腾地红了，站起来一躬到底：是我老糊涂！
无锋兄弟，我给你赔罪！
都起来！林无锋猛地站起身，铁匠锤重重砸在石墩上，火星四溅，咱们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谁比谁聪明，是信！
信铁牛能扛下三柄狼矛，信小桃的火弓能烧穿狼皮，信我林无锋就算是个铁匠，也能抡着锤子给大家打出条活路！
篝火轰地蹿起老高，映得众人眼里都是光。
铁牛第一个吼起来：对！
信无锋兄弟！接着是小桃，是李二柱，是老周头，百来道声音撞在一起，震得营地上空的雾都散了。
星璃站在人群最后，望着林无锋被火光勾勒出的轮廓，指尖轻轻抚过星盘。
她知道，方才系统提示的阵营信任值已经飙升到92%——这是她观测到最亮的星轨，像把淬了火的剑，直刺暗月教的老巢。
可没人注意到，在营地最边缘的柴堆后，有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林无锋。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捆柴火，袖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的蛇形纹身——暗月教影蛇死士的标记。
他摸了摸怀里的瓷瓶，瓶里装着能让人发疯的蚀心散。
等今夜月至中天，他就把药粉撒进伙房的粥锅...
林无锋擦了擦铁锤上的血渍，抬头望向渐亮的天空。
他不知道，一场比离间更狠的阴谋，正像毒蛇般在阴影里吐着信子。
但他知道，只要阵营里的人心还像这团火，就没有烧不穿的黑暗。
他握紧了铁匠锤，晨光里，锤身上新刻的镇月二字，正泛着暖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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