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中，一股悄然的风波正向首相府袭来。随着一道质问在媒体中出现，很快便集中成了一个焦点，关于新任中将赛伦.卡西利亚斯无据杀人的声讨开始不断发酵。
看着网上陆续出现的弹劾文帖，公关部门只能将此事向上报告。中午十二点十分，上将斯涂赶往首相府，经过走廊看见赛伦站在书房的门外，冷眼盯着房间中正在发脾气的父亲。
“查不到谁在带节奏吗？”赛卡坐在桌前对着前来请示的党鞭长一顿臭骂，对方耷拉着脑袋，无意看见出现在身后的斯涂，眼中传递出求救的信号。
“真是废物！”
“首相大人。”斯涂轻叩门板，目光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赛伦。“少爷也在。”
“我查到了那最初出现言论的地点，是从军中的信号器上。”斯涂拿出一张较为模糊的图样递到首相面前。查了一整晚也没寻到线索的党鞭长狐疑地探过头去，看向他手指的位置。“定位信号，是在军营内部，va宿舍楼。”
“这是假的吧。”底下那排黑色的小字分明是强加上去的，党鞭长看出了他的套路，揭穿道。“而且最初的那个帖子，早就在一分钟里被覆盖得完全找不到了。”
“我这个不是给首相大人交差的。”斯涂摇摇头，挑眉狡黠的一笑。“是给民众们看的。”
“请问少爷。”察觉到赛伦站在远处的视线，斯涂转身对着他行礼道。“您认为将这件事放大，其中的得利者会是谁？”
随着这莫名的询问，桌前的父亲也向自己投来了提问的眼神。赛伦摇摇头，血眸微凉。“我不知道。”
“也许是德兰卡那批人，但是真的弹劾我成功，对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好处。”赛伦走上前。
“同时，我也有一个问题。”
“那天斯涂上将匆匆带我前往军营，正好与蒂斯的死亡时间重合。”回想那天被骗到军营，赛伦冷眼瞥向斯涂，低声询问。
“父亲是否知情？”
“不错。”赛卡点头看着儿子，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我确实知情。”
“但也只是知情而已。”那晚，自己还在王宫内和国王下着棋，斯涂突然发来讯息，告知自己要将赛伦带去军营。但还没等他搞清楚背后的缘由，军营中的命案便已传播开来，就连卡登也忍不住发笑。“真不愧是你的儿子。”
“这么说。”听出父亲语中的不满，赛伦的目光继而转向斯涂。
“并不是父亲下的命令。”
“属下是看时间紧迫，才尽快作出决定。”斯涂从容地抬手解释。
“有些事情，无须体面。”
“既然这样。”看他这毫无歉意的样子，赛伦眸底的寒气越发逼人，手指不自觉地扶住腰间的枪。屋内三人预判到他接下来的行动时，赛伦已举枪对着斯涂的头一枪射去。
一阵枪响过后，斯涂的身躯如同布偶摔落在地上，眉骨中心凹陷的部分血如泉涌，弥留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那就让你也试试吧。”
“赛伦！”眼看自己的爱将就这样倒在血泊里，赛卡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错是对。”赛伦举着枪，转头看看已经被吓得在一边哆嗦的党鞭长，眼中却是一片坦然。
“但他既然敢在父亲的面前这样嚣张。”
“父亲也不会留他吧。”
这一枪爆头显然是起了杀心，赛卡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
“罢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赛卡只能咬牙接受，招手让蜷缩在桌角处的党鞭长走过来，站在他们父子中间，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属下看见有人将赛伦少爷的枪换成了真子弹，这才误杀了斯涂上将。”
党鞭长瑟瑟发抖，努力不去看地上淌血的尸体，结结巴巴地胡编乱造着。
赛伦看着二人做戏的样子，血眸森森。“父亲，如果蒂斯是来自德兰卡。”
“而维恩，不是恰好也在那里吗？”
“别忘了他本身是子爵的长子。”赛伦冷声道，就在班克利出发之前，他已经猜到了是父亲的旨意。
“从公爵的各种举动也能看出来。”赛卡的脸上久违的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手。“他们的野心可不止图兰。”
“何况德兰卡本身是我攻打下来的。”赛卡眼眸低沉，自嘲道。“就算多年来有我庇佑。”
“也是养不熟的狼而已。”
“有什么办法，既可以立威惩戒，又不至于伤了根基。“赛卡目光紧锁着身前的党鞭长，他的额前正不断地冒着汗。此刻在这个房间里，他正是唯一的外人。”西里阁下。”
“你怎么想？”
“属下不懂军事，只能在熟悉的领域提出建议。”看来要是不说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的下场不会比斯涂更好。西里咬着牙，努力调整思路。“按党规日常，要是有人被抓到把柄，最低也要扣押一周。”
“既然首相想给德兰卡施压，让他们承认您的威严。”西里谄媚地一笑，抬起头来。“不如就依法炮制，令全城禁闭三天。”
“这三天，不许任何人出行，除却水电依旧供给，其他一律停止运行。”赛卡接下他的话。
“很好。那就布下公告，由你全权负责。“赛卡坐回皮椅上陈述编写的内容，西里赶紧打开本子快笔记录着。
“据查明，当晚我儿到场前，受害人蒂斯已被楼前的机关射杀，第一个指证我儿为凶手的人，是上将——斯涂.戈德。我儿为报诽谤之仇，经我许可将其正法。不得以军礼安葬。”
赛卡看向儿子，他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同时为表达对死者的尊重，将蒂斯的尸首运回德兰卡，全城为其默哀三天，不得有人出行。”
“让他们看紧每一处的监控。”赛卡抬指在桌上轻叩，落下一记重音。“一旦发现有谁耐不住性子。”
“格杀勿论。”
下午两点时，有关多克城中公子两族继承人双双遇袭的案件被逐渐传播开来，为了避免被媒体追踪，卡洛伊斯及时沟通附近的酒店暂且安置二人。
维西.克利多茨得知此事，即刻动身前往他们所在的地点。
客厅里几十名骑士列队看守，维亚在遍布着豪华装饰的房间里转来转去。夜昂坐在沙发上，闭眼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说，夜昂。”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陌生的地方，维亚有些懊恼地回头看看放在桌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枪，混乱之中将它带了出来。
“躲在这里不是办法。”
“反正他们的目标不是我。”维亚伸手拿起那把顺手得来的枪，打开枪膛看看还剩的几枚子弹。“我干脆联系拉姆先带我回去禀告父亲。”
“回去？”夜昂手盘胸前看向他。“你出不了这个门。”
“现在街上全是记者媒体。”夜昂举起手上的通讯器，屏幕上通话的连线时长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明明我是被你牵连进来的。”眼看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拨通父亲的号码，维亚不满地盯着夜昂。“最后我还救了你。”
“是你之前保证过不让我遇险。”回想当时他开枪时那局促的样子，夜昂唇角微微上扬。“现在又该怎么说？”
维亚正要反驳，卡洛伊斯开门走进来，看见两人又在争执的场景，笑容略显无奈。“二位停一下。”
“子爵大人快到了。”看见屏幕上的通话还在继续，卡洛伊斯走上前按下挂断键。“同时，公爵要求少主尽快结束访问返程。”
夜昂站起身，看向窗外的街上布满的卫队。
随着电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维西从前厅走进来，举起手上郁金香的徽章。“请让我面见小公爵。”
听见父亲的声音，维亚正要朝客厅走去，卡洛伊斯已经上前将子爵请了进来。
“暂时查不到是谁组织这次的行刺，在下只能先护送您安全回城。”
“很好。”夜昂讽刺地笑笑。“个个把我当成烫手山芋。”
“此事自有我父亲查明，我也相信与子爵无关。”看维亚几乎扑在父亲的怀里，夜昂眼中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黯然，随即化作一片冰凉。“但不排除是身边的人。”
“小公爵不必为在下开脱，我身为多克城领主本该被第一个追责。”维西愧疚地低下头，手扶胸前。“来前我已经向莱特宫汇款十万克比以作补偿。”
“至于您所提到的身边人，应是我曾派去接我儿的负责人拉姆.琼斯。”不等夜昂做出反应，维西直言道：“但一定不是他。”
“拉姆只是我在人才市场中选中的亲信而已。”自十七岁继承子爵以来，为在改革中听取更多精英人士的建议，他曾用一年的时间开展了一场又一场人才选拔赛，经过层层筛选，彼时在开展私人讲学的拉姆被带到他面前。
“若小公爵心有芥蒂，我可以立刻解除对他的聘用。”
“不必解除。”夜昂摇摇头。“这是子爵自家的事情。”
“况且他身为两族协商的代表。”卡洛伊斯垂眸走上前。“公爵已表态，如有疑问，拉姆.琼斯将不得直接对接科鼎城的事务。”
“不知子爵是否记得，曾在盛世与维亚少爷接头的负责人—多森.哈达。”提及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的脸色骤然一变。维亚眼眸低沉，瞪眼看向卡洛伊斯。
“他现在还在被看押中。”
“公爵并不想要他的命，但也不会允许他踏出科鼎城半步。”几个月下来，随着与克利多茨越发深切的往来，双方都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维西眼中的沉着逐渐消散，暗色的眼眸浅显地露出一道冷意。
“之前不与子爵计较，当然也不愿再旧事重提。”
“索性就让他将功抵过。”虽然不知道此人究竟掌握了多少机密要领，但肯定比只会纸上谈兵的拉姆要有用得多。
卡洛伊斯从怀中取出一个微型的电脑，一道光束射在墙壁上，瞬间铺开一张投影的页面。“为保证二位少主往来无碍，也为了两族未来的协作交融。”
“公爵选址在科鼎城海口汇交处建立交流场所，总占地4500平方米，由莱斯赫特出资置办设施建设，暂定多森.哈达为负责人，授予骑士封号。”面对屏幕上巨大的布局图，维亚低头整理思路。
夜昂朝维西伸出手。“这也是我的提议。”
“等等。”就在维西想要表态时，维亚冷笑着开口道。“既然多森不能离开，拉姆不能进去。”
“实际上这交流所就是给我建的吧。”
“毕竟只有我有通行证。”维亚目光在夜昂和卡洛伊斯身上扫过，咬牙最后看看父亲。
维西无奈地笑了笑，摸摸儿子的头。“如果是这样，你们将是一起长大的伙伴。”
“我相信子爵愿意看到，贵族之间不再各自为营，也不只是平常客套的礼貌问候。”
卡洛伊斯看向维亚，眸中略有期待。“若两位少主可以不计身份一齐成长，其余贵族必将重新团结起来。”
“不错。”维西低着头，暗色的眼眸一片阴凉。
“修建的工程图我命人发放到子爵的接收器上，最好能融合两城各自的风格。”夜昂说道。
“这次回去，我将让我父亲对外公布。”楼下派来接人的一批骑士已经遣散了剩余的媒体记者，卡洛伊斯将对讲机放在唇边指挥着。
看维亚眼神忿愤地瞪着自己，夜昂唇角上扬向门外走去。“此次我与维亚.克利多茨出行遇险，是他出手相护。为表感谢，我将请父亲向王城提议，赠予科齐学院新生提名。”
“四年后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