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两刻钟,秦稻就走到了一座寺庙前。
只见这寺庙依山而建,从山脚到寺庙门,进庙的路修的比马路还宽敞。
大理石铺的楼梯,分九段,一段九级,象征九九八十一难。楼梯边上是木栏杆,刷的朱砂红漆。在边上是起伏的土石,表示楼梯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近了些,能看清寺庙大门。门柱之大,秦稻双手合抱才勉强能围住,同样刷的红漆。门上挂着一道金匾,顶上盖的是琉璃瓦。
匾上写着几个金光大字——南阿珠光寺。
秦稻抬头看着匾上的五个大字,越看越喜欢。
这五个字不知道是谁写的,明明用的是黄金,嵌的是宝石,却没有半分金碧辉煌,光彩夺目的感觉。显得十分低调。
字形看上去端端正正,规规矩矩,怎么看都觉得它们柔和。就像是一团史莱姆,你怎么揉,它就是什么形状,而且无论是什么形状,它都是软的。
秦稻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课堂,老师在讲台上敲着黑板讲课,前面的人在听,后面的人在闹,旁边偶尔传来几句听不清楚的悄悄话。
没有风,天气也不热。秦稻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也不遮挡,把书合上当作垫子,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然后,课堂的画面开始波动、扭曲,最后搅合成一团,像小时候的幻想一样散去。
“施主,施主……”
似乎有人在喊什么,秦稻的意识逐渐回归,同学的吵闹声逐渐成了来往香客的交谈声,老师的声音也消失了。
睁开眼睛,转头看去,突然眼前大亮,像是某个傻逼出了事都舍不得关的宝贝远光灯。
秦稻连忙眯起眼睛,身体后仰,这才看清眼前的模样。
两个和尚。
“施主可是身体不便?小僧这里有些清神的茶水。”
高些的和尚担忧的看着秦稻,递过来一杯茶。
秦稻下意识伸手接过,嗅了嗅,昏沉的脑子一下子感觉清醒了不少,这才想起来要道谢。
“多谢小师父。”
高些的和尚念了句佛号,正要说话,却见一个小沙弥举着凳子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放在秦稻脚下后,双手合十像打瞌睡一样栽了下小脑袋,又呼哧呼哧的跑走了。
秦稻对着跑远的小和尚还了一礼,拉着凳子坐下。
“多谢几位小师父,在下身体无恙,只是有些累了。方才看到匾上的字,只觉得格外舒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有劳二位师父烦心了。”
达成成就:站着睡觉。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罚站了。
这个庙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没管你要钱就又是端茶又是搬凳子,还会关心人。
哪像他前世去看的……
喝了口茶,热水在舌尖翻滚后沿着喉咙落到胃里,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胃里向着四面八方传递,浑身都热乎起来了。
同时一阵清香似乎从口中飘到天灵盖,秦稻一个激灵,脑海像是模糊的眼镜片被洗了一遍,疲惫感褪去不少。
这茶拿灵丹泡的,这么牛逼?
见秦稻真的无碍,两个和尚都放下了心,和秦稻谈起身份来历。
“施主可是第一次来我寺?”
秦稻点头,“是第一次来。”
高些的和尚接着问:“不知施主来本寺,是求签还是祈福?小僧好为施主引路。”
秦稻喝了口茶,回答道:“想找个钱多的地方,就来了。”
闻言,和尚大惊,忙问道:“施主是要行窃?切不可如此呀!”
秦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做贼。”
行窃?他堂堂正正打擂台赢过来的,能叫窃吗?
和尚又问:“施主是要强抢?”
“不是,我不拿有主之物。”
秦稻再次摇头,他从不抢人东西。
复制体?呵,那是人吗?
“这,”高些的和尚迷糊了,一不偷二不抢,来珠宝寺做什么?他们发善斋的时候发的也是粥和馒头,不给钱啊。
稍微低一点的和尚说道:“施主若是缺钱,小僧愿为施主在镇上找个行当。虽是辛苦活计,却也足以养家糊口。”
秦稻:?
不是,你们当和尚的还管这个?政教合一啊?
秦稻起身对稍低一些的和尚行了一礼,“秦稻谢过师父,但在下没有户籍,不知有何处可去?”
“这……”
两个和尚瞪大了眼睛。珠光寺周边八个城镇、五十五个村庄,都是围着珠光寺而建。除此之外,最近的地方就是西边的卧耳城,但那在百里之外了。
而珠光寺周围都是平原地和小丘陵,最大的山就是寺下的珠光山,从来没有隐居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户籍呢?
难不成!
两和尚对视一眼,皆是脊背发凉。
高些的和尚心中念经,努力控制住表情,说道:“施主若是失了户籍,也可暂住本寺,只是要费些时间走完几道流程。”说完,转头对稍低的和尚说:“你先去通知师叔。”
“小僧先行告退。”稍低的和尚点了点头,行礼后快步离开。
高些的和尚伸手道:“施主清跟我来。”
发现高和尚说话的速度快了些,秦稻心中有了猜测,对高些的和尚行礼谢道:“多谢师父相助。”
……
走过门,高些的和尚带着秦稻走到一座偏殿前,牌匾上写着“宝镜殿”三个大字。
“施主请随我来。”高些的和尚说着,先抬脚走进了殿中。
秦稻丝毫不慌,跟着走了进去。
来都来了,无论是修佛也好,修魔也罢,还是这寺中有大妖要吃了他也一样。躲,是躲不掉的。
进了偏殿,便瞧见里面有四个和尚。
两个穿着土褐色僧袍,是他见过的。
还有两个穿着袈裟的,一人身材魁梧,方脸怒眼恶鬼相。一人身形普通,圆脸闭眼,神色从容。
高些的沙弥对二人行礼,秦稻也跟着说:“秦稻,见过两位大师。”
二人还礼,“不恶(wù)/不浊见过施主。”
恶鬼相的是不恶,闭眼的是不浊。
打过招呼,不浊走到秦稻身旁,说道:“施主既无户籍,入我珠光寺还需验明身份。”说着,伸手往前一抓,宝镜殿的殿门像是受到了牵引,自动关闭。
“请!”
“理应如此。”秦稻点头说道,跟着不浊走到佛像前。
他倒是不慌,不过是关门而已,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呢。
宝镜殿内有三尊佛像,一尊身材肥硕,青面尖耳,大嘴獠牙,四眼六臂,背后长着羽翼和尾巴。怎么看都不像人。
一尊神色扭曲,里外两张脸,两只眼一凸一凹,脸上半怒半喜,半惊半悲,长嘴舌剑,伸手踢腿。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还有一尊一手持刀一手持袋,尖嘴猴腮,伸长了脖子像是在说悄悄话,却又仰天偷着笑。怎么看都是个坏人。
三尊佛像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身上都有一面铜镜。
“这些是?”
秦稻看着三尊怪异的佛像,心道:自己这是来到了妖怪的老窝?
“这些是我珠光寺三面铜镜。”不恶走过来,指着青面獠牙的佛像身上的镜子说:“此镜为照妖镜。借妖鬼像之力照人,非人者必显出原形。”
指着持刀持袋的佛像身上的镜子说道:“此镜为见恶镜,借世间坏恶之力照人,显现出人身上做过的恶事。”
指着两张脸的佛像身上的镜子说道:“此镜为现心镜,借七情六欲之力照人,显出人身上的情欲。”
秦稻慌了,这,清白不保啊!
然后,不恶说道:“当然,此三镜并非万能,若是情欲不深,恶行不重,便不会显现。”
“呃,什么叫不重?”
不浊说:“如一人找你借钱,你不愿借,人之常情,此为无恶。
若你本说好了会借钱,到人来时却撒了谎说自己没有钱,此为小恶。
若你把来借钱的人打了一顿,抢了他的钱,此为大恶。”
“原来如此。”秦稻明白了,对二人说道:“有劳二位大师。”
“阿弥陀佛。”
二人先对三尊佛像行了一礼,随后不浊袈裟往天上一扔,袈裟在空中变大了好几倍,盖住了另外两尊佛像。不恶一声大喝,手放金光,一巴掌拍在了青面獠牙佛像的脑门上。
秦稻看到那佛像被不恶拍的脑袋一沉,脖子处传开咔嚓声,像是断了似的。
秦稻吓了一跳,暗道:这算不算欺师灭祖?
正想着,突然佛像身上的铜镜亮起,一道光从铜镜中发出,照在了秦稻身上。
秦稻一愣,原来是这么用的。
光照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一分钟后,不恶把手从佛像脑门上拿开,袈裟一挥盖住佛像。
“是人,可入我寺。”
接着,不浊将盖在持刀持袋佛像上的袈裟拿开,取出一把戒刀架在了佛像的脖子上。
秦稻眨了眨眼:这是威胁吧?
佛像的眼睛陡然睁大,身上的镜子发出一道光柱照在秦稻身上。
和上回一样,没有反应。不浊将戒刀拿开,很是满意。
“无大恶,可入我寺。”
随后故伎重施露出两张脸佛像,不恶抬手一巴掌扇在佛像脸上。
啪——
秦稻:这佛像好没尊严。
同样,一道光柱照在了秦稻身上,但这回不同的是,佛像有反应了。
只见佛像掏出一本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挠了挠头,又返回去再看了一遍。
之后拿出一张图,嘿嘿地笑着,双腿夹紧,脸上泛起了红晕。
过了一会儿,佛像张嘴做馋涎状,眼睛左右瞟了瞟,像是在看哪个人有钱。
秦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不恶和不浊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浊说:“贪学而求知,虽有色心却无色行,贪钱而不行偷窃,可入我寺。”
不恶说:“需以清净之法控制贪、色之欲,不因此而害人、害己。需以入世之法教以行走,有知必行。”
不浊点头说:“善哉。施主可愿入我南阿珠宝寺?”
“这……”到了这里,秦稻犹豫了,“我还想娶妻生子呢。”
“阿弥陀佛。”听到娶妻生子,不恶低头念了句佛号,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可以还俗。”
闻言,秦稻愣了:“可以还俗?”
这是新时代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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