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恶一看她这架势，感觉给出的答案如果不符合她的心意，她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扔下车。
伏恶刚想扯谎，目光就无意间瞥见单鸣玉正在活动的手指，眼前的女人开口道：“想清楚再说，敢撒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单鸣玉微微一笑，似乎收拾他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
伏恶在人间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生怕挨打，语速飞快道：“你能给我东西吃，我不想挨饿了。”
末了，伏恶眨着真挚的双眼看着单鸣玉，还补充了一句：“真的。”
单鸣玉勾了勾唇角，语调讥讽道：“没遇见我之前没看你饿死啊。”
伏恶低下头，有些沮丧。
单鸣玉看着他，终于大发慈悲开口：“你能给我提供什么东西？”
少年眼神懵懂，似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鸣玉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就像是你跟着我，我能为你提供可口的“食物”，那你又能为我提供什么？”
“金钱？地位？权力？”她继续慢悠悠问道。
“我……”
“这些我都不缺。”单鸣玉嘴角挂着恶劣的笑。
伏恶涨红了脸，觉得女人在戏弄他，刚想开口列举自己的优点，眼前的人又开口了。
“不过我缺对我有用的人。”
“你可以在下车前随时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在这期间你只能待在影子里。”
“为什么，这不公平。”伏恶表情忿忿，显然只听进去了让他待在影子里的话，头上几撮呆毛都随着他的动作抖动。
单鸣玉冷笑一声，斜睨了伏恶一眼：“买票了吗你就坐。”
伏恶只好重新变成黑猫，扭头钻进影子里。
等单鸣玉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原本靠窗空着的座位已经多出了一个男人。
昨天把伞给她的人。
她身侧的青年穿着黑色紧身高领毛衣，应该是常年锻炼的，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腰部线条和胸肌轮廓。
兰烬脑袋轻抵在车窗上，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应该在发呆。
单鸣玉没有行李，座位的桌板上就放了几盒便利店买的酸奶。
从单鸣玉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唇，还有漂亮的下颌线。
像是完美无瑕的玉石，没有一点瑕疵。
单鸣玉呼吸微微一滞，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却没想到兰烬在察觉到旁边来的人是单鸣玉时，本来不耐的眉眼瞬间被抚平，那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单鸣玉，心情颇好：“阿玉。”
仅仅过了一天，兰烬对她的称呼就从单鸣玉变成了阿玉。
单鸣玉穿着收腰的白衬衫，下身深色牛仔裤，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色皮质大衣，脚下蹬了一双高跟长靴，虽是素面朝天，但是强大的气场根本不容别人忽视她。
她本来就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这靴子起码五厘米，可是看起来跟兰烬还是差了一大截。
单鸣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兰烬，朝他微微颔首，落座以后就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她讲不清兰烬那是什么眼神，像是看着自己的私有物一般，充满了占有欲，可这才是她们的第二面。
兰烬只是叫了单鸣玉一声，也没有要继续骚扰她的意思，脑袋继续靠在车窗上看风景。
突然，单鸣玉她的脑中传来伏恶的声音：“这是谁？”
“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叫你阿玉，我能这么叫你吗？”
“不可以。”面对伏恶的三连传音，单鸣玉懒得理他，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
“可是……”
“再吵我就把你扔下去。”
此话一出，伏恶终于安静下来。
这节车厢里人不多，大多是相熟的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
单鸣玉习惯性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几个小妖在她附近落座，小部分的普通人在离她稍微前一点的位置，还有一人一妖待在一起，落坐在离车门较近的卫生间附近。
在看清了那两个人长相后，单鸣玉稍稍有些意外。
一只漂亮的狐妖，而她的身侧，却是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面色蜡黄，透着将死之人的灰败之色，双眼都凹陷下去，一副被人吸干了精气濒临死亡的样子。
两人座位中间放了个黑色背包，上面挂了个形态怪异的娃娃。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得女人捂着嘴娇笑连连，玉手在他身上轻轻拍打。
眼看男人凑近就要亲上女人的嘴时，单鸣玉一阵恶寒，轻啧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单鸣玉按兵不动，安安静静玩手机。
几个小妖在小声交谈，声音不停飘进单鸣玉的耳朵里。
一人神神秘秘地开口；“你们知道最近妖局最近又搞什么幺蛾子吗？”
“你说你说。”
“协助钟离家开发无光海，妖局负责跟当地政府和那边的鲛人交涉。”
“疯了吧，那片不是有鲛人住着的吗，往人家家里开发啊？”
“谁知道，咱们就算有意见，人家会听吗？”
“要我说，这封珩就是个傀儡妖主，只能在普通妖精面前威风了，花架子一个。”
此言一出，引得他们一群人发笑。
单鸣玉也没有想到，封珩在民众之中的声望会这么差。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妖局不会在乎他们普通妖精的意见。
妖族阶级分化严重，妖族底层民众只有最基本生存权利，而那些上位者却能够对他们生杀予夺。
其中有一个像是想起什么，好奇问道这：“你们知不知道昨天息山那大动静是谁搞出来的？”
“我有内部消息，据说是那位出关了。”
“少卖关子，谁啊？”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她你都不知道，封珩跟前的大红人，龙主单鸣玉。”
不一定所有人认识单鸣玉，但是整个妖族都知道百年前名动妖域的龙族，也知道他们东离龙岛一夜间被屠了满门，前任龙主的头颅被挂在朝天门上。
只剩下些岛外老弱病残的杂血龙，对龙主的位置虎视眈眈。
听到他们谈论自己，单鸣玉也没什么情绪。
时间早就磨掉了她的棱角，让她学会克制和隐忍。
只听对面的人还在说着，“那她岂不是也会回茗川？”
“啧，那肯定啊，妖局总部在茗川啊，她在妖局挂了职的。”
随后，又是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她还要回妖局上班啊，我还以为像她这种继承人可以直接继承家产呢。”
“嗤，妖局里面继承人多着呢。”
“那妖局背后……”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同行的人制止了。
他们不怕妖局，不怕妖主，但是怕妖局背后的大人物，由此可见，妖局的水到底有多深。
那一行人聊妖局聊够了，又换了个话题嘻嘻哈哈的。
这趟车到茗川得六个小时，一个北边一个中间，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单鸣玉无聊的很，酸奶都喝了两盒。
单鸣玉觉得自己也是抽风，把一盒酸奶放到了兰烬的桌板上，斟酌了一下语言，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些客套话，开口道：“谢谢你昨天的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