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赌不起。
青天白日当街杀亲王,绝对瞒不了风林楼。
能轻易近身还抱在一块的女刺客,除了长得像沈若的她,还有第二个人选吗?
春莺推了推李乾晟,“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肩窝处的脑袋蹭了蹭。
顿时感觉到箍着她的两条手臂又勒紧了两分。她翻了个白眼,深呼吸抓住他的手臂:“放开。”
“你勒得紧,我透不过气。”
闻言,箍着的手臂的稍稍松了些。李乾晟抬起头,以额相抵,眼眶微红。
春莺一怔。
他不会是哭了吧……
宽大的手掌抚摸上脸颊,仔细描绘眉眼,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
“啪。”
春莺一巴掌挥开他的手。
李乾晟看着被打出来一道浅淡的红印,怔了怔,“跟我回去吧。”
“我不是沈若。”
李乾晟眼睛一下子就红似血,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要我,所以连自己的身份也舍弃了?”
……
真假分不清,你瞎啊。
春莺无语地推开他,“我不是。”
她弯腰捡起油纸伞,然后转身。
身后的人扑了上来,被撞得踉跄一下,就被李乾从后面紧紧抱住。
“别走。”
背后传来阵阵颤栗。
“别不要我。”他声音发颤。
春莺怔住。
后颈处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肌肤滑入领内。
热的。不是雨水。
他在哭。
无声的泪透过肌肤传递出浓重的悲伤与绝望,在这方天地雨幕弥漫开来,将她也拉了进去。
天空飘着细雨,两人在朦胧的雨雾中融成一体。
“我忘了。”
轻轻的一句,湮灭在烟雨淅沥中。
春莺破罐子摔破,“我失忆,都忘了。”
既然对方坚定认为她是沈若,那何不顺水推舟呢。
他对沈若感情越深,越有利于她。她也不需要再想办法摸索他的喜好。
若是东窗事发,与她何干。她早就说了,她不是沈若。
她感受到他僵了一下。
“失忆了?”李乾晟的声音错愕不已。
春莺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是,我没了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你说的沈若、也不认识你。我叫春莺,也许你认错人了。”
李乾晟双眼通红,眼下水迹斑驳,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指尖摸上她的眉眼喃喃:“你是她,我不会认错人的。”
他神色落寞,眼底透着浓浓的哀恸,“你是不是不想认我,故意说这种话骗我……”
“不是。”
春莺目光坦诚:“真的忘了。”
李乾晟怔在原地,眼神渐渐失去光亮,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自嘲地喃一声,“忘了……”
“忘了。”
忽然,暗淡的双眼又亮了起来,苦涩的微笑换成难以言喻的喜悦。他一把抱住春莺,胸腔震荡低低笑了出声。
癔症发作?
春莺一头雾水。
“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吧。”李乾晟俯首亲吻青丝,手掌轻揉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呢喃。
“只要你回来就行。回来就行。”
他放开春莺,握住她的双手,拇指轻轻摩挲掌心,“我们重新开始吧。”
“跟我回去吧,好吗?”
春莺看着他恳求的目光,垂下眼睑。
太容易了……
有点不习惯。
李乾晟以为她不愿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哀求:“阿若,跟我回去,好吗?”“
这一次,不管你什么,我都答应你。”
春莺眼睛亮了亮,“真的?”
李乾晟笑了笑,重重点头,郑重道:“绝不骗你。”
被抱上马时,春莺还有些恍惚。
她回首看向李乾晟身后的随从。从头到尾,这两个人安安静静守在一旁。
其中一人对她挤了挤眼,随后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这人是在对自己挤眉弄眼吗?
“怎么了?”
李乾晟翻身上马挡住她的视线,手臂自然地圈住她的腰肢将人往身前带。
此时他已经收敛好情绪,除了眼角微微泛红,任谁也看不出他方才的失态。
“没事。”
春莺往挪了下,拒绝与他贴近。
察觉到她的抗拒,李乾晟笑了笑,不再逼她。夹紧马肚子,扯动缰绳。
三道身影再次疾驰在烟雨中。
青石围墙高耸,门前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坐镇守护,门楣上的匾额镶嵌着气势磅礴四个大字“宣亲王府”。
李乾晟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
手搭上去,借力翻身下马。刚翻过身,整个人就被李乾晟打横抱住。
太阳穴突突直跳,对上李乾晟的视线,春莺面无表情:“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想抱着。”李乾晟眉眼带笑。
想骂娘了……
春莺郁闷了。
李乾晟无视周遭窥探的目光,一路将人抱进王府。
春莺打量他的侧脸,如刀刻的五官,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她诡异地发现,她和李乾晟有三分相似。
一路至后院,李乾晟才放开她。
春莺左顾右盼打量房间。
阳光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洒落在地面,柔软轻薄的帷幔轻轻飘动,空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墙上挂着几副画卷,多半为山水字画。
春莺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副画卷上。那是一副人物画像。
心中微动。
她走过去,目光微愣。
画上的女子衣炔飘飘,笑靥如花。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眉峰的疤痕。
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世间有人和她长得如此相像,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她会不会有个失踪的双胞胎姊妹?
回头问一下老东西才行。
赵管家闻讯而至。
一张满是褶子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可喜可贺。
阿若姑娘总算平安归来。”
他见两人周身湿漉漉,赶紧安排人准备热水让他们沐浴更衣。
他看向李乾晟目光微滞,大惊失色:“王爷,你伤口裂开了。”
春莺看过去。果然李乾晟衣衫腹部伤口处晕染出一小片红。
活该。
谁让他要抱。
赵官家跑出去叫人。
李乾晟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春莺一头雾水。
看着她干嘛?她又不是大夫。
被迫淋了半天的雨,黏黏腻腻的,恨不得马上沐浴更衣。
头一扭,跟着静候一旁的侍女走了。
果真忘了吗……
半句关切都没。
李乾晟捂着腹部的伤口,失落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李乾晟吩咐赵管家,“你亲自去趟宫里,请章太医过来诊脉。”
赵管事脸色微变,“王爷可是哪里不适?”
李乾晟摇头,“给阿若把平安脉。”
赵管家神色缓了缓,步履匆匆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