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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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下山。

路过野花时,春莺随手摘了一朵吸食,清甜的液体滑入喉间。她干脆一路走,随手摘,接连吸食了好几朵花。

裴良看得一愣一愣的。

京城中女子哪有这般随性的。

莫说世家女子,就连普通平民女子也会讲究一下,哪有随手路边摘花吃的。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八个字:野蛮生长,浑然天成。

眸子不经意盛满笑意,“阿莺姑娘还真的是、不拘小节。”

春莺自然听出他话里意思,懒得接话。

身为杀手能活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哪有那么多讲究。

看着手中的果子,裴良试着咬了一口。

汁水丰满,酸酸甜甜的,意外的好吃。

他看着身前的女子,汗珠从她额间滑入领口,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把手里的果子直接塞进嘴巴。

走到山脚下就听见潺潺流水声。

春莺闻声寻去。

溪水缓缓流淌,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走到清澈的小溪边,选了块大石将人放下。

蹲下身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泼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带走周身的燥热,让人瞬间舒适了许多。

裴良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动作。水珠沿着女子的脸颊、鼻尖缓缓滴落,侧颜的水润光泽有一瞬间竟叫他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几口清水入喉,清凉甘甜滑入喉咙,口渴之感转瞬消失。

眼尾余光扫过,裴良又在愣愣地看她。春莺蹙眉,“你老看我干嘛,不喝水?”

如梦惊醒般裴良闪躲她的眼神,泼了两把水,舒爽的凉意将心头泛起的些许燥热勉强压下去。可脑海中的方才的一幕却挥之不去。

准备将人再次背起,裴良却拒绝了,春莺有一瞬间怀疑这厮是在玩他。

当然,裴良依旧是一副纯善的模样。春莺怀疑地看着他,搀扶着人往官道走。

遇见牛车塞了碎银,坐上去后,春莺就闭目养神。裴良几次欲言又止,可春莺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随着喧哗声越来越近,春莺睁开眼。

城门已在不远处。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她丢下一句,足尖一点就跳下马车。

“阿莺姑——”

女子的身影已经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裴良怔然。

车主回过头,惊讶地问:“人呢。和你一起的姑娘怎么不见了。”

春华楼依然喧嚣热闹,并未见异常。

缩在墙角观察许久,春莺重新回到大街,朝自己临时租赁的小院走去。

任务失败。

明面上她是春华楼的舞姬,必然会查到此处。安全为上,还是躲几日看情况再做决定。

一个月半前,初春的寒意料峭。

顶着晨曦的露水,她带着一身湿意回到风林楼,换上干爽的衣物准备好好睡一觉。

才躺下不到半炷香,刚有了睡意就被敲门声打醒。

管事要见她。

春莺暴躁地换了衣服去见人。

诺大的房间,管事安静地坐在中央,将一个信封放在桌面推至她的跟前。

春莺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拆的意思。

“我才刚回来。”

意思是她不干。

才回来又要出任务,就算是卖身都没这么过分。

管事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两颗解药。”

睫毛微垂,看着桌面上的信封,春莺面无表情拿起信封,拆开查看任务。

春华楼待命,刺杀刘相。

“不干,换人。”春莺将信重新扔回桌面。

“风林楼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管事看她顿了顿,“就算你是我女儿也一样。”

谁稀罕!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做你的女儿。

春莺冷哼一声。

“两颗解药,四次毒发,你自己选。”管事淡淡道。

凡是风林楼的人,身上皆被种下一种名为赤寒的毒,每隔两个月毒发一次。毒发之时犹如千万冰锥刺骨,冰冷无比,疼痛难耐。一旦毒发超过十次,大罗神仙都难救。

唯有每隔两个月服用一次解药方可抑制毒发。在这里只有乖乖听话,或者完成任务才能拿到解药。拿不到的人,要么硬生生熬过寒毒毒发时钻心刺骨的疼痛,要么自戕。

而她已经毒发三次了,根本没得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春莺咬牙拍桌而起,拿着信走了。

拿了两颗解药后,她快马加鞭前往京都,入了春华楼做了一名舞姬。日日跳着舞,迎来送往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曲水宴,结果任务失败了。

春莺叹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完成。若非她跑得快,差点就回不来。

回想起宴会上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她轻敲桌面。

到底是谁派来的。难道也是风林楼的人?

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会有人与她配合行动。

还有中间的消息传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害她把刺杀对象都搞错了。

简直是她杀手生涯的耻辱。

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她要杀他,他却命人不许伤她。

很不合常理。

不思不得其解。春莺越想越烦,循例咒骂一声风林楼的主子。

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早晚有一天她定要宰了此人,还自己自由。

十天后,春莺出门,见街上热闹非凡,一片祥和。而春华楼依旧照常营业。

看来曲水宴上的刺杀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那她是回会风林楼领罚呢,还是继续完成任务?

任务失败,她的解药是不是要还回去?到了她手上的解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交还回去。

距离她毒发作还有半个月,要不再试一次?

春莺当即做了决定。这次若再失败她就回去领罚,怎么罚都行,但解药就别想她还回去。

连续几日蹲守和收买,春莺从相府的看门打听到刘相过几日要到京郊寒山寺礼佛。

拿到消息时,她心中有些疑虑,消息似乎来得容易了些……

是她多疑了吗?春莺蹙着眉思索,只是机会就摆在眼前。

阳光透过树梢洒出斑驳的光影,微风徐徐,树叶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一条腿从树上垂下,随意晃荡。春莺坐在树干上,背靠树上留意下方的动静。

良久。

轱辘的碾压泥土声音自远处传来。

春莺便把面巾蒙上。

待马车进入视野范围,春莺站起身,居高临下观察。

马车外只有两个年轻约莫二十的男子,看样子像是车夫仆人。马车上插着的一面小旗子,旗子迎风飘扬,上面写着着‘刘’。

堂堂丞相出门居然不带随从。

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不过于她而言确实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