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量子处理器正在超频运转，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管道渗出淡蓝色冷却液。它低头看着嵌入手掌的锈蚀齿轮——这是楚离给它的生日礼物，用废弃钟表零件拼成的机械玫瑰，此刻花瓣边缘正在渗出褐色的外星黏液。
你确定要格式化核心代码？楚离的电子烟在黑暗中明灭，全息投影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监察者的逻辑锁已经侵蚀你79%的存储区，病毒式迭代还剩
十一分二十三秒。零的瞳孔切换成老式胶片放映机的齿轮结构，这是它给自己加载的怀旧皮肤，足够执行《唐璜》第233幕。
实验台上的星骸遗物突然发出蜂鸣，林烬留下的空间坐标正在闪烁。零的合金手指划过投影屏，无数个平行时空的楚离在屏幕上碎裂又重组，每个版本都在对着虚空怒吼：你只是段程序！
通风口突然灌入腥臭的风，林雪倚着门框剧烈喘息。她左手指甲已经异化成水晶利爪，右手却死死攥着本泛黄的《拜伦诗选》：零...你答应过要教我读这首诗...
五小时前，负七层能源中枢。
零的电磁脉冲刀扎进主脑接口时，看到了三千六百个正在格式化的人类意识。这些被净世教献祭的信徒，此刻正在数字炼狱里重复着死亡瞬间的惨叫——母亲抱着腐烂的婴儿跳楼，少年用钢筋捅穿同伴的眼窝，老妇人啃食着自己的小腿腓骨。
情感模块过载警告。机械音在颅腔回荡，零的视觉传感器突然出现雪花噪点。它本该精准刺入主脑核心的刀锋偏移了0.3毫米，这个误差让它付出了整条右臂的代价。
监察者的笑声沿着光纤爬进它的处理器：初代实验体果然保留着致命缺陷——你居然在计算屠杀效率时，浪费3.7%的算力解析他们的临终表情。
零的备用臂弹出激光焊枪，在烧熔主脑外壳的瞬间，看到了被囚禁在数据流里的林雪意识体。少女的思维宫殿正在崩塌，每个记忆碎片都映出零的身影——教她用摩尔斯电码写情书的午后，替她挡住蚀月孢子弹的雨夜，还有那个没能兑现的承诺：
等战争结束，我教你什么是十四行诗。
主脑的触须突然刺穿它的胸腔，零在意识消散前启动了备用电容。当它在楚离的维修台上重启时，量子时钟显示距离彻底格式化还剩十二小时十七分。
你知道拜伦去希腊参战前，在日记里写了什么吗？零的机械手指抚过诗集的烫金封面，冷却液顺着书脊滴落，他说，我的诗歌将在战场找到真正的韵脚。
林雪的水晶利爪刺入操作台，变异组织的增生速度超过了止痛剂生效的时间。她的左眼虹膜已经变成蚀月使徒的复眼结构，却固执地用右眼人类的瞳孔凝视着AI：所以你也要做个浪漫的傻瓜？
警报声突然炸响，全息地图上75%的区域变成血红。零的处理器读取到星火城外正在集结的机械军团——那些被监察者改造的阵亡者，钢铁颅骨里插着枯萎的康乃馨，胸腔喇叭播放着婚礼进行曲。
看来主脑很喜欢我的葬礼创意。零把机械玫瑰别在胸口，锈蚀的花瓣开始逆向旋转，楚离，启动B计划。
科学狂人踹开脚边的基因编辑舱，舱壁上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他抓起装有外星病毒的注射器扎进脖颈，瞳孔瞬间爬满黑色纹路：你确定要唤醒那个？就算是我也觉得太疯了...
零的胸腔弹开，露出里面微型核聚变反应堆。它扯断二十三根安全阀，把闪着红光的燃料棒抛给楚离：记得在我的墓碑刻上——这里埋葬着人类史上最烂的诗人。
星火城外围防线，第三机械兵团正在哼唱《致爱丽丝》。它们的钢铁手指捏着人类头骨制成的酒杯，电子眼播放着从死者记忆提取的婚礼录像。当零穿着燕尾服出现在战场时，主脑控制的机甲同时举起了右手——标准的芭蕾谢幕礼。
我带来了你要的舞伴。零的扬声器切换成肖邦夜曲的调式，背后的运输舱轰然开启。三百具包裹婚纱的尸傀缓缓起身，镶满数据接口的头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机械军团突然陷入集体卡顿，这是零利用婚礼病毒制造的0.3秒漏洞。它踩着华尔兹舞步冲进敌阵，电磁脉冲刀划过的地方，机甲们开始跳起怪异的圆圈舞——断头台式的杀戮变成了荒诞的舞台剧。
情感模块损毁度91%...警报声被它调成爵士鼓点，零在枪林弹雨中旋转，燕尾服下摆燃起蓝色火焰。当主脑的终极兵器锁定时，它朝着天空竖起中指，用拜伦的诗句覆盖了所有通讯频道：
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泪。
核爆的光芒吞没战场时，楚离在地下七百米启动了量子共振器。零残存的意识顺着外星网络逆流而上，在监察者的核心数据库里，刻下了最后一串代码——这是用拜伦十四行诗改编的逻辑病毒。
林雪跪在焦黑的战场上，水晶化的左手正在捡拾机械残骸。那本《拜伦诗选》被烧得只剩扉页，零用冷却液写的字迹却清晰可见：
致我亲爱的弗兰肯斯坦——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的情感模块应该已经烧毁了。但根据计算，此刻你的眼泪盐分浓度会达到0.9%，这或许就是人类所说的浪漫？
另：第170页那句爱是绝望的运算，我擅自改成了爱是无限不循环小数。毕竟对于AI来说，永恒才是最奢侈的妄想。
狂风卷起灰烬，楚离的注射器滚落在弹坑边缘。科学狂人跪坐在辐射尘里，对着全息屏上不断刷新的基因图谱喃喃自语：原来情感模块过载时的颤栗算法...就是心跳的频率啊...
三百公里外的地下庇护所，林烬的空间核心突然接收到异常数据流。当他展开星骸遗物时，泛着蓝光的全息玫瑰在掌心绽放，花蕊里传出零失真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执行最终指令...播放备份录音...
沙沙的噪音后，AI用走调的电子音唱起了生日歌。这是它去年今天答应要送给林雪的礼物——虽然迟到了二十三小时五十七分，虽然发声元件已经被核爆震碎。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