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狡猾小子和他祖父一样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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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此我想问,为何天子面前,大梁律前,竟有人瞒天过海将幽州视若己物,更甚至私自掘矿残杀百姓?”

张洞庭的话音落下,众臣子无不是面色大变。

狂妄!

简直是狂妄的找死!

质疑皇上威仪,质疑大梁律法,张洞庭是把整个朝廷上下都踩进去了!

齐文铮听到这话反是心中一喜不忙着出手了,多年君臣他最是了解皇上性子,喜爱臣子们好话好说,最不喜被质疑。

张洞庭是踩在了皇上底线,且还是重重一踩。

果不其然梁安面有愠怒,不过并没有发作。

“说下去!”

声音冷冽,任谁都听出梁安话中的怒气。

张洞庭晒然一笑,梁安在试探,他何尝不是在赌?

赌皇上对太平盛世的心到底有几分,他心中的盛世比之皇家威仪和颜面,孰轻孰重?

若是赌对了,那么今日一遭将众臣踩在脚下,做彻底的孤臣,自污名声便是值得。

若是赌输了,那么即日起他与梁安只有一人能到达太平盛世的彼端!

顷刻间,张洞庭心底血液沸腾,让他面色有一恍的潮红。

“幽州百官尸位素餐,食朝廷俸禄却吸着幽州百姓的血,这是幽州被发现了,若是没被发现呢?”

“呵,诸位大人们恐怕还在歌功颂德,以此蒙蔽皇上的视线,让皇上看不见幽州忠臣的苦苦挣扎,也让皇上看不到幽州百姓的水深火热!”

众人闻言面色在此大变,张洞庭是真的疯了,质疑皇上不够还嘲讽他们,若不是失心疯怎会在无极殿说出如此妄言?

张洞庭视线扫视全场,将众人神色收进眼底,不禁凉薄一笑,再看向梁安的目光时多了几分悲切。

“皇上,若我不曾私自出京,幽州藏的这般深,高丽来势汹汹,我祖父焉有退敌凯旋之日?”

“恐人未出城便已被有心人绊住,即便功成而退,谁又保证下这盘棋的人不会留下后手?”

“洞庭一片拳拳孝心,本是惦记祖父此行危险,不想幽州一遭却发现如此惊天骇闻,若非洞庭前往,若非祖父恰逢领命退敌,洞庭实在不敢想幽州一去,可有来回?”

“可叹惊雷惶惶,可笑人证物证俱在,忠臣冤屈、百姓惨死,幽州民不聊生,诸位大人们却还有闲心治祖父的罪,治我的罪。”

话到这,张洞庭蓦地猖狂大笑,脸上写满了讽刺。

“如果真的重来一次,我当后悔不该去幽州,那便不会见到百姓如何困苦挣扎不得,那便不会知道有人为了我大梁如何踽踽难行,一片忠心却落得妻亡子辱的下场!”

“若是那般我还是那个逍遥快活的世子,每天需要愁的只是吃什么,而不是梦里无数囚苦的呐喊,不是那一声声的质问!”

“他们梦里问洞庭,他们到底是为何人而战,又是为何而死?!”

梁安一错不错的看着张洞庭,望到他眼睛深处,似要从他那双眸子中听到梦里那声声呐喊般的质问。

大梁将士,为何而战,为何而死?

他们质疑了!

他们本该质疑,他们本该为大梁而战,为守护大梁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死,可他们的死……

“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死没换来荣耀,没换来百姓的爱戴,换来的却是叛国的帽子,他们是死在了敌人的刀枪下,实则却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手中利刃如豆腐,戾河死战不回头,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他们退,那整个幽州境内百姓将更加困苦难生,也正是他们拖延了高丽的进攻速度,才没有失了剩下半境。”

“可是……如今幽州事发,该是让忠臣昭雪的时候,你们却巴不得治我和祖父的罪,竟是对忠臣亲眷半点不闻不问。”

“事没应在自己身上,所以可以高高挂起毫不在意是么?”

张洞庭一一看过去,接触到他视线的人纷纷避开。

这一刻,他们竟心有丝丝惭愧,刚刚陈启光也好,辛家亲眷也罢已将幽州事发的整个过程说出,包括辛家母女受辱一事,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及。

或者说在他们眼中,女人是依附男人的附属物,正气浩然的无极殿不该提起此等有辱圣听之言,可事若是应到自己身上……

“皇上!”

宗罗出列了。

“骆鹤飞与钱术能在幽州布局多年,幕后必还有人参与其中,臣请奏彻查幽州一案,还辛家清白,还五千将士忠名,还幽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宗罗跪下去额头贴地。

“皇上,老臣请奏彻查幽州,不放过任何一个鱼肉百姓之人。”

镇国侯梁岩崇也站了出来,紧接着是太子、三皇子……幽州案骇人听闻,竟有人罔顾朝廷当土皇帝,即便他们不上奏,梁安也不会罢休。

今日朝堂一事,重点还是张洞庭的归属。

“皇上,老臣有一言禀奏,幽州要彻查,张世子私自离京,无诏斩杀骆鹤飞、钱术二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齐相之言也是臣的肺腑之言,若是不严惩张世子,国法安在?”

“当重重处罚张洞庭,方才全我大梁律法不容任何挑衅!”

齐文铮摆明了是不想放过好机会,今日即便不能严惩张洞庭,也要他扒层皮下来。

至于张世超,如今大敌当前还有的用,毕竟武将自从削弱后朝堂上这些多是新蛋子,行军打仗也忌讳阵前换将。

不急,等他回来后网织的罪名只会更多!

“皇上!”

张洞庭深深一躬,凛然起身面上无悲无喜。

“若是治了洞庭的罪,能让忠臣平冤昭雪,能让幽州百姓新生,洞庭甘愿领罪!”

闻言,齐文铮表情有些裂开,他道张洞庭怎么会乖乖认罪,原来是在这等着。

幽州一案兹事体大,不需要多久消息便会传回幽州,到时候张洞庭必受幽州百姓爱戴,若是他死咬着不放非得重罚其罪,恐还污了自己名声。

“真是狡猾的小子,和他祖父一样无赖。”

暗骂一声,齐文铮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皇上,有功要赏有罪即处,即便张世子可功过相抵,然他无视大梁律,在幽州百姓面前剑斩两名朝廷罪官,传出去岂不是人人效仿,将来何以安治天下?”

“请皇上明察,莫因一时心软毁了祖宗规矩。”

好家伙,祖宗规矩都搬上来,齐文铮是多想张洞庭死啊?

“皇上,既要处置于我,洞庭也要状告大梁律不严谨,以至骆鹤飞、钱术钻了空子,请皇上找出制定大梁律的人治其罪。”

徐盛元闻言眼皮一跳,他是吏部尚书,统管大梁律的施行和修订,上次还是皇上登基的时候新制定的律法。

可他和张洞庭无冤无仇,为何要了拉他下水,何况……

念及此,徐盛元心头明悟,当即站出去。

“回禀皇上,大梁律最新修订是永安元年,皇上命臣与齐相、太傅等多人联合修改,最后……最后经过皇上认可方颁布新法。”

听到这话齐文铮面色陡然难看,说起大梁律的制定还是先皇即位时,然而也是在前朝旧制的基础上缝缝补补,真要追溯根源那可追不到了,因为前朝也是沿用前前朝的旧制。

不想徐盛元直接了当说出最近一次的律法修订,而他恰逢参与其中,当时还洋洋得意……

只是其中耐人寻味的事,还有皇上参与其中,张洞庭莫不是想借此囫囵过去,一点处罚不担?

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齐文铮冷哼一声,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今日好时机的!

“皇上!”

“张世子此言纯粹的胡搅蛮缠,大梁律沿用前朝旧制,而前朝亦用的是前人旧法,真要是追溯下去岂不是荒唐?”

“老臣看他是想撇清自己无诏离京、无诏剑杀两名罪官的罪名!”

谁都看出齐文铮想置张洞庭于死地,即便今日张洞庭把自己摘出去,也难逃处置,这时太子和三皇子反而不吭声了。

六皇子被禁足不得来议事,齐文铮得了恩典誓要张洞庭的命,他们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梁安微皱眉,看来今日不处罚张洞庭是说不过去了。

就在此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斥责直指齐文铮。

“齐相,下官斗胆说上两句。”

“刚才世子便已明言,忠臣热血、亲眷受辱摆在你面前,你装看不到,如今世子发自肺腑之言难道还唤不醒你吗?”

“我大梁将士死的窝囊,你身为一朝宰相不思如何彻查幽州一事,却一门心思的非要治世子的罪,又是何用心?”

众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陈启光一个五品外放官,竟敢在无极殿斥责一品朝廷大员,这不是落齐文铮的面子吗?

齐文铮面色铁青,犹如吃了死苍蝇般难看。

好好,好啊!

一个小小五品官都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真以为最近他失了些许恩宠,谁都能到他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你……”

“我看他呐,是前些日子里从我这吃了憋,想找我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