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山雅先生突然不挣扎了,一双水眸望着张洞庭,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啧,这么不经吓?”
“张洞庭,我讨厌你,我恨你,你是个坏蛋你无耻你混账混旦……”
一叠的词从山雅先生口中蹦出来,来来回回听上去都像是小学生骂人,直接把张洞庭听乐了。
“不然你就说你到底是谁,说不得本世子心情好了,可以放你一马。”
“我死也不会说的,更不会让你得逞!”
说着,山雅先生腮帮鼓动,明显是要咬舌的架势,把张洞庭惊的赶忙捏住了她两边侧脸。
要是弄出人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女人还真烈!
“行了行了,本世子吓吓你,这就胆怂了?”
“今儿本世子心情还算好,就饶你一回,下次再敢胡写,本世子绝对……”
张洞庭视线在女人身上打量一番,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目的达到,他松开手,山雅先生立刻跑开,临走前还啐了张洞庭一口,小嘴叭叭的和个小水枪一样。
“书肆银子不要了?”
山雅先生闻言脚步一顿,旋即头也不回的跑远,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可不就是猛兽么?
两人紧贴,可谓是浑身上下隔着衣服便宜被占尽了。
“世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怎样?难道让她表演咬舌自尽,本世子再添一口棺材钱?”
打开折扇,张洞庭摇晃着扇子往回走。
“走了,去户部,顺道去书肆把她的银子结算了,不能让本世子白白被诽谤。”
看客吆喝半晌,没等来赏金,空看了场好戏,渐渐的也散了。
只是此事过后,张洞庭怕要再多一风月事,不爱红妆爱兔儿爷。
大街上发生的事很快传到梁安耳中,而此刻御书房内不单梁安在,齐文铮也在。
“宰相如何看待此事?”
“未见张世子管理之能,老臣无从评价。”
“朕问的是他的品性。”
“品性,这……”
齐文铮老脸抽了下,张洞庭的品性还用说吗?
妥妥的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烂泥,当街与一文人争个所以然来,也不嫌丢了国公府的脸。
不喜欢女人就算了,竟然喜欢个男人,国公府的脸早被他丢尽了,如今不过是再添一笔罢了。
梁安瞥去一眼,轻叩着龙案再次开口。
“莫要小瞧了洞庭,他既是国公府世子,又怎可能只知吃喝玩乐?”
“皇上说的是,是老臣着相了。”
齐文铮拱拱手,对张洞庭毫无任何好感,毕竟他刚把自己派系的廖先民父子俩先后送离朝堂,再想回来不知猴年马月了。
估计回不来的面更大。
梁安微蹙眉,对齐文铮的态度有些不悦。
“齐老师,朕知廖家父子被罢黜下狱,你心里不痛快,可若非廖先民先惹他张洞庭,也就没有今儿早朝的事了。”
“廖先民为朝廷尽职尽忠,朕很看好他,不然也不会封他为安山爵,朕也想保他,可齐老师你也得明白朕的苦心。”
“近些年朝廷内外无战事,武将势微,他们又都憋着一股劲,张洞庭身为国公府世子,朕为了大局,即便是不想处置廖家父子,也只能如此。”
梁安长长叹息一声,齐文铮赶忙离案跪拜在地。
“臣惶恐,是臣没有为皇上分忧,臣愧对宰相一职。”
“齐老师快快请起,朕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只是也望你明白岭南道水灾肆意,唯有张洞庭能解岭南道之灾。”
梁安赶忙起身上前将人扶起,一副师生情谊重的模样。
在梁安为太子时,齐文铮曾是太子太傅,若非如此齐文铮也不会想都不想屁股都挪梁安这边来了。
“老臣明白,先前是老臣没有想明白,老臣羞愧难当。”
“齐老师你能想明白就好,如今朝堂形势你比朕清楚,为了大梁朝纲还需要你与朕携手向前。”
御书房的谈话渐渐消弭,只道是齐文铮进去时愁眉苦脸,出来后喜笑颜开。
另一边张洞庭已到了户部所在街头,宅子就坐落在东宫外墙街旁,寸土寸金的地段,搁在后世那就是景点。
“世子爷。”
“嗯?”
“小的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问。”
“您得保证不生气。”
“再不问,本世子反悔了。”
张洞庭一扇子没好气的敲过去,童六是真奸滑,若不是拆穿了他的身份,指不定扮猪吃老虎到什么时候。
瞧瞧刚才追山雅先生时,不踹一脚和没吃饭一样。
“世子……”
想了想,童六将那句世子爷爱好男的兴趣从何而起的疑问压回去,毕竟是世子爷私事。
只要不吃窝边草就行。
“世子爷,小的怎么感觉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变的更……通透了。”
“本世子也是个人,是人怎么可能就没有变化?就算是老爷子年轻时,难道和现在是一个样吗?”
对于这样的问题,张洞庭早已设想过,他和原主的性子并不一样。
且他怎么着也算死过一回的人,若是说以前他在意功名利禄,向往更高处的巅峰,那么现在一切不过浮云。
守着国公府这座宝山,还需要奋斗吗?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问题,梁安就是最大的麻烦!
谈话间到了户部门前,张洞庭刚要进去就被守卫持刀拦住。
“站住,户部重地,闲人免进。”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国公府世子!”
张洞庭微微诧异,童六突然这么卖力,难道是想涨月银?
“大人交代了,分管各地灾情的勋爵子,若想出治灾法子,只需将自己想法写下,递上来便可,大人校核过后自会传尔等。”
“法子递上?”
张洞庭神情倏地一冷,他自然知道守卫口中的大人是户部尚书,户部的一把手。
难道他不知道灾难无情,多耽搁片刻,就不知道有多少死亡吗?
户部尚书自然也是知道了,可他还下这样的命令,里面就让人耐心寻味了。
是梁安的意思?
还是户部尚书给的下马威?
“童六,我们走。”
“世子爷,我们不进去了?”
“呵,人家不欢迎,进去蹲冷板凳吗?”
张洞庭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进不去门他就不进了,治灾的法子他也不会递,因为根本不知道分到他们手中的赈灾银有多少。
到时候法子高明,赈灾银少,空缺谁补?
国公府是可以填窟窿,可也不是冤大头!
“世子爷,岭南道水灾可等不了,你是要回去想法子?”
“想个屁!若是我需要百万两赈灾银,户部只给十万,本世子该怎么做?”
“这……”
童六挠了挠脑袋,这问题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回府。”
“不是不回去想法子吗?”
“本世子难道不能回去补觉?”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世子爷,昨儿你刚一掷万金夺了绮罗的出阁礼,今天不去红楼温香暖玉?”
“你个童六是皮痒了,本世子就不能有点正儿八经的爱好?”
张洞庭一脚踹出去,童六早有觉察,身子一歪躲过去,末了露出一抹尴尬的憨笑。
“完了,世子爷是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作为贴身伺候的书童,童六你得小心点了啊!”
国公府门前,秦达坐在横木门槛上磕着瓜子,脚边已经吐了一地的瓜子壳。
见张洞庭回来,秦达咧嘴一笑,让他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
“世子爷您回来了?”
“老秦你能不能注意点卫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门前是摆地摊的。”
张洞庭心中一暖,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宁愿不养伤爷特意在门前等候。
“嘿嘿,世子爷,这儿有您一封信,边疆来的。”
说罢,秦达背着手,哼着荤曲儿进门去了,只是偶尔抽痛声传来,还是暴露了他那顿板子挨的不轻松。
“瓜子壳也不扫。”
“就麻烦世子爷找人帮忙扫扫了。”
秦达摆着手,头也不回,张洞庭笑骂一声展开信,只一眼脸便黑了。
满目龟孙、老子抽你的字眼就看到了好几处,信中内容粗暴直白,正是定远公得知他最近不安生,来信骂他了。
“世子爷?”
“把信拿去后厨,中午烧锅用,今儿的饭必然烧出来香的很。”
童六接过信扫了一眼,顿时吸了一口气。
定远公宝刀未老,不单是打蛮子方面依旧厉害,骂起孙子来也依旧能把人骂成孙子!
户部将张洞庭拒之门外,他也不急,反正等两天有人会比他更急。
本想着趁此时间把府里账本翻看完,不想下午就有人在府外大呼小叫。
“张洞庭,你给小爷出来!”
“谁在外面狗叫?”
书房内,张洞庭揉了揉眉心,这声音都快赶上大喇叭了,都能传到书房来,如此肺活量不去边疆可惜了。
“是云山伯嫡孙詹志明,领着一帮子国子监学生在府外,要不小的把人赶走?”
“国子监?”
张洞庭纳闷,原主肚里墨水和那些纨绔差不多,向来不挨国子监那帮子酸文儒生的边,那些个人也瞧不起京都第一纨绔的名头,怎地今儿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