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里，还有别的东西。”
许久，沈确的声音，才再次打破了工坊里的寂静。
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之前的悲伤与嘶哑，恢复了一种特有的、如同金属般冰冷而锐利的质感。
悲伤，并不能打败敌人。
只有，比他更冷酷，更强大的力量，才可以。
他牵着江鸢，重新坐回到电脑前。
他点开了U盘里的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以百计的加密文件。
“这里面，是魏东强从上任第一天起，所有的黑色账本。”
沈确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个个加密文件被他用一种近乎于“暴力破解”的方式，强行打开。
无数的表格、数据、转账记录，如同一条条肮脏的瀑布，倾泻在屏幕上。
“他利用职务之便，与海外十几个走私集团和洗钱组织，构建了一个无比庞大的、罪恶的地下网络。”
“他将替换下来的国宝，通过伪造的‘学术交流’、‘海外巡展’等名义，偷运出境。再由那些走私集团，将其送上最顶级的、见不得光的地下拍卖会。”
“而拍卖所得的巨额资金，则会通过上百个空壳公司和离岸账户，进行拆分和洗白，最终，变成他个人的、干净的‘合法收入’。”
沈确的语速很快，快到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背诵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但江鸢，却能从他那平静的语调下，感受到那份被压抑了七年、早已积攒到临界点的、滔天的恨意。
她反手，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沈确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也用更大的力道，回握住了她。
他偏过头，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歉意。
“对不起，让你看这些肮脏的东西。”
江鸢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无比坚定地，直视着屏幕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罪证。
“不，”她说，“这些，不是‘肮脏的东西’。”
“这些，是我们的‘弹药’。”
沈确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看着江鸢，看着她那张因为泪水而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
他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份属于小女人的柔软与脆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DEZHI的，是一种如同淬火的利刃般的、锐利而强大的气场。
“我花了七年时间，才集齐了这些‘弹药’。”沈确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力与不甘，“我拥有了足以将他送上断头台一百次的证据，但我，却缺少一个能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的平台。”
“我是一个‘死人’。”
“我不能出现在阳光下。我一旦现身，魏东强就有无数种方法，在司法介入之前，将我，连同这些证据一起，定义为‘一个疯子的污蔑与伪造’。”
“我需要一个能替我扣动扳机的人。”
他说完，静静地看着江鸢。
他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也很危险。
一旦江鸢答应，就意味着，她将从一个被保护的“目标”，彻底变成吸引所有火力的、最前沿的“炮台”。
她将要面对的，是魏东强整个犯罪集团，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反扑。
然而，江鸢听完他的话，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的恐惧与犹豫。
只有一种，让沈确都感到心惊的、近乎于“残忍”的决绝。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他们两人紧握的手背上。
她的目光，从屏幕，缓缓地，移到了沈确的脸上。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沈确，你听好。”
“你负责提供弹药，我，负责成为那个扣动扳机的炮台。”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这间空旷的工坊里，激起了阵阵回响。
她看着他脸上那错愕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的战争，结束了。”
“从现在起，”
“是‘我们’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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