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痞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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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喧哗如一股寒流,瞬间浇透了林月颜的心。她脸上刚恢复的一点血色,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她猛地扭过头,一双眸子死死钉在陈锋身上,方才片刻的温和与松懈荡然无存,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怨怼与恨意,仿佛他是她此生最大的仇敌。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水光在其中打转,眼看就要坠落。

陈锋亦是一惊,心中暗自叫苦,这麻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此刻发作,简直是祸从天降。他迎上林月颜那噬人的目光,心头苦涩难当,只觉得今日的运气背到了极点。

“陈锋!你这无信无义之徒!我早该知道,你还是在骗我!你从头到尾就包藏着祸心,是不是!”林月颜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字一句,浸透了恨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她那纤弱的身子因激愤而剧烈地颤抖着,“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等人,死不足惜!我告诉你,陈锋,我林月颜便是化作了厉鬼,也绝不饶你!生生世世,定要你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她竟猛地一转身,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直直向旁边的土墙撞去!一头乌发在空中划出惊心的弧线。那势头,分明是要以性命相搏,证明自己并非任人摆布的玩物!

千钧一发之际,陈锋的反应快得惊人!他想也未想,脚下发力,一个箭步扑上,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堵在了墙与林月颜之间。林月颜的额头“咚”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撞在他胸膛上。这一下力道极猛,饶是陈锋体格硬朗,也被撞得后退了小半步,胸口剧痛钻心,几乎岔了气。

陈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钝痛的胸口。他心中暗忖,林月颜虽身形纤瘦,估摸着不过七十余斤,但这股拼命时的蛮力,着实不小。若真让她撞实了墙,后果不堪设想。

“好个刚烈女子!”陈锋心底暗叹一声,对这倔强过头的女子,莫名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几分敬重,亦有几分不忍。

“月颜!月颜!你冷静些!听我说!外面的人真不是我引来的!你万不可做傻事,冤枉了我!”他一把将仍在怀中死命挣扎、哭得浑身发软的林月颜紧紧箍住,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唯恐她再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

“你睁开眼,看我!看看我这身血!这都是刚染上的,还热着!我今日上山猎了只狍子,就放在门外!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看!”他言辞恳切,目光直视着林月颜,毫无躲闪,只盼她能听进心里去。

“他……他们当真……不是你叫来的?你……没骗我?你不会又像从前那样,甜言蜜语哄骗于我,转头便……将我推入火坑……”林月颜微微扬起惨白的小脸,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被彻底伤透后的刻骨猜疑。她被陈锋紧紧抱着,鼻息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野兽特有的膻味,这气味让她心乱如麻,难道……他这次说的是真话?这情形倒不似作伪。

“月颜,看着我的眼睛!”陈锋双手捧起她泪痕斑驳的脸颊,目光坚定如磐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陈锋在此对天立誓,绝不再将你卖与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信我这一次,只此一次!你既选择留下,未在我出门时离去,心中必是存了与我安稳度日的念头,对不对?我陈锋从前再是混账,也断然做不出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送人糟践的龌龊事!那是畜生所为!我若再生此念,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言罢,他不待林月颜再作回应,小心扶稳她,牵起那只冰凉的小手,大步便向房门外走去。初春的寒风依旧凛冽,带着刺骨的凉意,从那破败的门缝里丝丝缕缕钻入。林月颜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身上的薄衣根本挡不住寒气,她不自觉地朝陈锋身边又靠紧了些,仿佛想汲取一丝暖意。

刚一脚踏出门槛,林月颜便信了陈锋所言——门外那片小小的空地上,确然躺着一只肥硕的死狍子。那狍子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将门前未融的积雪染红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色在白茫茫的雪地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只是,此刻在狍子尸体前,杵着四个形容不善的男子,个个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们,眼神不善,如同择人而噬。

领头的那个,村中人称王大疤瘌。他那颗光头上密布着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疤痕,尤其到了热天,那些旧疤时常渗着黄脓血水,令人望而生厌,村人避之唯恐不及。

另外三人,样貌倒还寻常,只是身上全无山里人的憨厚气,衣衫褴褛,眼神阴鸷,浑身透着一股市井泼皮的流气,显非善类。

一见陈锋牵着林月颜出来,王大疤瘌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贪婪地黏在林月颜姣好的面容上,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咧开了嘴。

“陈锋,你老婆可是输给我们哥几个了。白纸黑字按着手印呢,让你媳妇儿跟我们走吧。”王大疤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黑烂牙,“还有,你这狍子不错,哥几个拿回去下酒暖暖身子,你没意见吧!”

话音甫落,三人中体格最壮硕的一个汉子便毫不客气地走到狍子旁,伸手就要将那肥硕的狍子扛起,脸上满是志在必得。

就在他那粗粝的手掌刚触到狍子皮毛的刹那,陈锋身形如电,已鬼魅般拦在了他面前,目光冷冽。那汉子见陈锋竟敢阻拦,顿时怒从心起,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扇过去。然而他的拳头才刚举起——“砰!”一声闷响,陈锋已先发制人,一记自下而上的沉重勾拳狠狠砸在他的下颌上!

那汉子只觉下巴一阵碎裂般的剧痛,牙关猛合,险些咬断舌头。他踉跄着连退数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瘫倒在雪地里,半晌出不得声,只能大口喘着粗气。待他缓过气来,看向陈锋的眼神已满是惊惧,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疤瘌,”陈锋冷笑一声,语带讥诮,“这还没入夏,你顶上那陈年老疮的脓水,倒先把自个儿的脑子泡坏了不成?我辛苦打来的猎物,你说拿就拿?你算个什么东西?顶着一头疤瘌,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你……”王大疤瘌被戳中平生最大痛处,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这满头的疤是他自小的耻辱,又臭又恶心,村人皆避。他们四人结成团伙后,仗着人多势众,横行村里,连村长也要给几分薄面。没曾想今日,向来懦弱的陈锋竟敢当众揭他这个伤疤,无异于剜他的心。

他同时狠狠剜了一眼那倒地的汉子,心中暗骂废物丢脸。他今夜前来,一是为这美貌新妇林月颜,二是听说陈锋猎得肥狍。在这贫瘠之地,狍子肉可是难得的油水。前些日子设局,陈锋输光了房地家当,连新妇也一并输掉,见他们如同老鼠见了猫。本以为今夜能轻易带走美人,顺手牵走狍子。谁料陈锋竟似换了个人,不仅敢反抗,身手更是敏捷得惊人,最强壮的一个手下竟被一拳撂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强夺人财的盘算落了空,单凭武力威胁,显然已无法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