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晨曦文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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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没有发表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也没有立刻挥舞改革的大棒。她只是平静地让行政助理召集了所有人,在空旷的展示区开了一个简短的见面会。

“大家好,我是白莲,集团派来负责晨曦后续工作的临时负责人。”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接下来的时间,我的工作重心是了解晨曦。了解你们每一个人,了解我们的产品,了解我们的客户,了解我们走到今天的原因,以及…未来的可能性。”

她的开场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指责,没有画饼,只有“了解”。

“我希望能跟大家单独聊聊,听听你们的想法,任何想法都可以。关于工作,关于困难,关于期待,甚至是吐槽。”

她环视着众人,目光平静而真诚,“我的办公室…嗯,就那个角落的工位吧,门随时开着。今天下午开始,按顺序来,每人半小时。时间你们自己协调好告诉我助理。”

说完,她微微颔首,便走向那个临时给她安排的、位于角落的简易工位。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的员工。

“临时负责人?集团终于想起我们了?”

“聊聊?聊什么?聊怎么倒闭吗?”

“看着挺年轻啊,能行吗?别又是来镀个金就走人的吧?”

“切,装模作样…”

质疑和消极的议论并未停止,但白莲置若罔闻。她打开李华发来的晨曦历年财报、产品目录、客户反馈等海量资料,开始一头扎进去。

她看得极慢,极细,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下午,第一个被叫进来的是设计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年轻男孩,叫林小宇。他紧张地坐在白莲对面,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别紧张,小宇。”白莲给他倒了杯水,笑容温和,“随便聊聊,你在晨曦主要负责什么?最喜欢设计的哪个系列?”

或许是白莲的平和态度起了作用,林小宇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的工作,说到晨曦曾经一个主打“城市记忆”的笔记本系列时,他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光芒。

“…那个系列是我师父主设计的,灵感来源于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和梧桐树影…可惜后来市场部说卖不动,就停产了…”

白莲认真地听着,在本子上记下“城市记忆系列”、“情怀设计”、“市场定位偏差”等关键词。

接下来的几天,白莲逐一与晨曦的每一位员工进行了一对一谈话。从资深设计师到刚入职的文案,从前台到仓库管理员。

她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和敏锐的观察者,捕捉着每个人话语里的信息碎片:对管理混乱的不满,对产品定位的困惑,对市场变化的无力,对品牌凋零的惋惜…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流露出的、对晨曦残存的情怀和微弱的希望。

与此同时,她几乎住在了公司。白天谈话、看资料,晚上就睡在办公室里临时搭的行军床上,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和电脑屏幕奋战到深夜。

她走访了晨曦仅存的几个线下合作门店,观察顾客的反应;她翻遍了晨曦尘封的档案室,找到了十几年前品牌创立时的设计手稿和创始人笔记;她甚至自己掏钱买下了晨曦各个时期的产品,摆满了她那个小小的办公桌,反复研究其设计、工艺和包装。

她不再化妆,脸色因为熬夜而显得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像两颗在尘埃中重新被擦亮的黑曜石,闪烁着专注、冷静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

她不再去想傅贵,不去想那个令人窒息的66楼。

晨曦这个“烂摊子”,这个被傅贵用来羞辱和刁难她的泥潭,反而成了她暂时逃离风暴的避风港,也成了她证明自己真正价值的全新战场!

她要在这里,用她的方式,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是为了傅贵,而是为了她自己!

然而,白莲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并未真正逃离傅贵的视线。

远洋总部,总裁办公室。

傅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冷硬。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几份加密的报告和几张略显模糊的照片。

照片是晨曦文创的办公室:白莲在角落工位专注看资料的身影;她与员工谈话时认真倾听的侧脸;深夜,她办公室里透出的灯光;还有那张堆满了晨曦旧产品的桌子…

报告则详细记录了白莲在晨曦的所有动作:每天与谁谈话、去了哪些门店、查阅了哪些档案、甚至她买了哪些晨曦的产品自己研究…

“她…就做这些?”傅贵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是的,傅总。”电话那头是傅贵安插在晨曦的“眼线”的声音,“白助理每天都在谈话、看资料、跑门店,没有任何大刀阔斧的动作,也没有开大会训话。就是…一直在了解情况。”

傅贵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玻璃窗。他想象着白莲在晨曦那个破旧的环境里,独自一人埋首于故纸堆和过时产品的样子。没有抱怨,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腾。没有看到预期的狼狈和崩溃,反而看到了一种让他感到陌生和…隐隐心悸的坚韧。

他烦躁地关闭了平板屏幕,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桌面上,那份晨曦文创最新的、触目惊心的亏损报告,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他拿起报告,目光落在那些刺眼的赤字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了解?

了解得再清楚,又能改变什么?

晨曦这个烂摊子,早已病入膏肓!靠她一个人,靠她那些“聊天”和“研究”,就想起死回生?

痴人说梦!

他倒要看看,一个月后,当她面对依旧死水一潭、甚至可能更糟的晨曦,当她耗尽心力却一无所获时,那张平静得让人恼火的脸上,是否还能保持这份该死的沉静!

她是否还能如此笃定地说出那句“一个月后必走”!

傅贵将亏损报告狠狠摔在桌上,眼神阴鸷。

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会等着,等着看她撞得头破血流,等着看她…向他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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