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解释清晰、简洁、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傅贵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瞬，眼底翻涌的怒火被一丝愕然和……不易察觉的尴尬所取代。
原来……是这样？只是医生上门看诊？
白莲母亲，于笑于阿姨身体不好？
傅贵一时间也有些担忧。
但白莲并没有给他消化这个信息的时间。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他紧握的拳头和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语气平淡地补了一句：“至于整理衣服……”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明显嘲讽的弧度，“楼道灯坏了，钟医生风衣领子卡在拉链上了，我顺手帮他弄一下，仅此而已。傅总，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管得太宽？”傅贵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痛处，刚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烧得更旺！
“谁家医生在下班后还提供上门服务，白莲，他什么心思，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就这么缺男人？缺的非要找他不成？你怎么不看看别的……”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白莲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强烈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白莲！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他低吼着，眼底是骇人的猩红，“你是我的助理！你下午……”
他的声音骤然卡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扫过她的唇瓣，下午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再次清晰地浮现，烧灼着他的神经。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地挤出后半句，“……下午在打印室，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个吻……那又算什么？！”
终于问出来了！这个盘踞在他心头一下午、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挖出他想要的答案——是喜欢？是戏弄？还是……仅仅为了报复他的刁难？
昏黄的光线下，白莲清晰地看到了傅贵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愤怒、质问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那眼神像一张网，试图将她牢牢困住。
她的心猛地一缩，指尖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解释？怎么解释？说她是因为看清了他的心意，一时冲动想要拿回主动权？说她是因为委屈和愤怒才孤注一掷？还是说……她其实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不。她不要解释。尤其不要对着此刻这个用居高临下姿态质问她、仿佛她是他所有物的男人解释！
一股强烈的逆反心理和掌控欲瞬间占据了上风。
她看着傅贵，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看着他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耳根——那是她下午就发现的秘密。
她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温顺的、带着点怯懦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恶劣的、狡黠的、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笑容。
她微微歪头，眼神无辜得像只小鹿，声音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两人之间紧绷的空气：
“那个吻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傅贵因为她的停顿而骤然屏住的呼吸，看着他眼中那点隐秘的期待被无限放大，然后，她红唇轻启，吐出了那个傅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答案：
“算、消、毒。”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傅贵脑中炸开！炸得他眼前发黑，耳鸣阵阵！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涌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这轻飘飘三个字的重量。
消毒？！
下午他情急之下用来掩饰狼狈的拙劣借口，竟然被她原封不动地、用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戏谑的口吻，扔回了他脸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戏耍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比刚才看到她和钟意在一起时更甚！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神不宁了一晚上，像个跟踪狂一样守在她家楼下，像个妒夫一样冲出来质问……结果，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如此轻飘飘、如此讽刺的——“消毒”？！
“消毒？！”傅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难以置信的狂怒，“白莲！你他妈在耍我？！”
他猛地伸出手，几乎是失控地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揉碎！
白莲却在他伸手的瞬间，像一尾灵活的鱼，猛地向后一缩，脊背完全贴紧了冰冷的铁门。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清晰界限感的疏离。
“傅总，请注意您的言行。”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现在是下班时间，这是我的私人时间，我的私人空间。您无权过问，更无权干涉。至于下午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那只是基于您‘唾液消毒’理论的一次……实践性应用。如果您觉得被冒犯了，我很抱歉，但请您以后也注意分寸，不要再做出类似含住女员工手指这样容易引起误会的‘消毒’行为。”
她的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扎在傅贵最痛的地方！
将他下午的狼狈、此刻的失控和所有隐秘的心思，都毫不留情地摊开在昏黄的路灯下，鞭挞得体无完肤！
傅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英俊的脸庞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惨白的底色下，那抹不正常的红晕再次从耳根蔓延开来，这次是羞愤到了极致的红。
他死死地盯着白莲，那双深邃的鹰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愤怒、屈辱、被看穿的狼狈、被彻底拒绝的痛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不见底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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