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心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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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蛞蝓舟载着婧音,驶离了弥漫着新生木香与生命光华的沉木泽,沿着一条逐渐变得宽阔平缓的河流,进入水之国相对繁华的“川下平原”。两岸沃野千里,稻田在阳光下泛着金绿色的波浪,水车吱呀作响,灌溉着丰饶的土地。空气中飘荡着稻谷的清香和湿润泥土的气息,一派宁静祥和的农耕景象。

然而,婧音的旅程并未在田园牧歌中停留太久。她的目的地,是平原中心那座以水运和独特“傀儡戏”闻名的古老城镇——川下町。据刚手大人闲聊时提及,这里隐居着一位曾名动忍界的傀儡宗师,或许能解答她关于某个特殊忍具的一些疑问。

川下町依河而建,白墙黛瓦,石桥如虹。河道中船只穿梭,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人声鼎沸。但最吸引眼球的,是城镇中心那座由巨大原木搭建而成、形似张开贝壳的露天剧场——“千面座”。此刻虽非表演时间,剧场周围依然聚集着不少游客,对着门口张贴的巨大彩绘海报指指点点。海报上画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傀儡,或威武将军,或妩媚仕女,或狰狞鬼怪,旁边用醒目的字体写着:“川下流傀儡戏·《八百比丘尼》传奇·三日后公演!”

婧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海报,一个穿着朴素、脸上带着愁容的中年妇人,挎着竹篮,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

“小姐…打扰了,买点新采的莲藕吗?很新鲜的…”妇人的声音细弱蚊呐,眼神躲闪,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婧音注意到妇人粗糙的手指上缠着脏污的布条,指关节红肿变形,显然是长期浸泡和劳作所致。她刚想婉拒,目光却瞥见妇人竹篮角落里,露出半截雕刻得极其精致、只有拇指大小的木质人偶。那人偶虽小,却眉眼生动,衣袂飘然,透着一股不凡的灵气。

“这小人偶…”婧音好奇地指了指。

妇人吓了一跳,慌忙想把小人偶藏起来,脸上露出窘迫和一丝慌乱:“这…这是我家那口子胡乱刻的…不值钱…小姐您要是喜欢莲藕…”

“能给我看看吗?”婧音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人偶捧了出来。婧音接过,入手温润,木质细腻。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人偶的关节连接处,有着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查克拉传导纹路!虽然粗糙简陋,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让傀儡“活”起来的基础理念!

“您丈夫…是做傀儡的?”婧音敏锐地问。

妇人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他…他叫平八,以前是‘千面座’最好的傀儡师之一…可是…可是他的手…”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手。

在妇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婧音了解了这个家庭的悲剧。平八曾是川下流傀儡戏的顶梁柱,能同时操控数十具傀儡演绎千军万马、悲欢离合。然而,数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不仅烧毁了“千面座”近半的珍贵傀儡,更让平八为了抢救心爱的作品,双手严重烧伤!十指筋脉扭曲粘连,再也无法进行那需要极致精细的傀儡操控和雕刻。失去价值后,他被剧场所抛弃,只能靠妻子做些零活和偶尔雕刻些粗糙小偶勉强维生。生活的重压和梦想的破灭,让平八变得沉默寡言,近乎自闭。

“三天后的《八百比丘尼》公演,是川下町十年一次的大祭典…平八他…他做梦都想再看一次自己参与设计的‘天女’傀儡登台…可是…”妇人泣不成声。昂贵的票价和旁人的眼光,让这个愿望遥不可及。

婧音的心被深深触动。她看着手中那个虽然粗糙却充满灵气的小木偶,仿佛看到了一个被生活灰烬掩埋的天才灵魂。刚手大人的钱袋,似乎又找到了它该去的方向。

“带我去看看平八先生吧。”婧音的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妇人将信将疑地带着婧音穿过热闹的街市,拐入一条偏僻潮湿的小巷。巷子尽头,一间低矮破旧的木屋散发着霉味。推开门,光线昏暗,屋内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木料、工具和无数雕刻到一半、形态各异的木偶躯干、手臂、头颅。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唯一的小窗前,仅靠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用缠满绷带、动作极其笨拙僵硬的手,颤抖地握着一柄刻刀,在一块木头上缓慢地、近乎偏执地划拉着。

他的背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孤寂、绝望和不甘。

“平八…这位小姐想看看你…”妇人小心翼翼地说。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模糊的咕哝,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

婧音没有打扰他,而是安静地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很快被墙角一个被破布覆盖的东西吸引。她轻轻掀开破布——那是一具半人高的傀儡残骸。上半身是一位飞天仙女的造型,面容慈悲,衣带飘逸,雕刻得精美绝伦,即使蒙尘也难掩其华彩。然而,它的下半身却被大火烧得焦黑扭曲,连接关节的查克拉丝线也大多断裂。

这就是平八倾注心血、却未能登场的“天女”傀儡。

婧音走到平八身边,蹲下身,目光落在他那双缠满绷带、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是狰狞的粉红色疤痕和扭曲的筋脉凸起。

“平八先生,”婧音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溪流,打破屋内的死寂,“您的‘天女’,很美。”

男人刻刀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头。那是一张饱经风霜、胡子拉碴的脸,眼神浑浊,充满了麻木和深深的痛苦。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婧音手中那个飞天仙女傀儡残骸时,那麻木的眼底深处,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最后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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