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过头，见是一个奶娃娃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脸上充满了鄙夷。
“大哥哥，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被许然救下的小姑娘走过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握住了许然的小拇指。
被柔软的掌心包裹一下，许然心都要化了，连声音都忍不住软了几分：“你认识村子里的路？”
“嗯，认识！”
她似乎知道自己口齿不清，于是讲话很用力：“我都认识的。”
“好，谢谢，一会大哥哥给你买糖吃。”许然摸了摸她的脑袋。
其他那些小孩子一听能吃糖，纷纷钻了出来，伸手就去拉扯小姑娘：“你不能去！我们去！”
小姑娘被扯得一个趔趄，然后被许然抱了起来。
许然目光冷冷扫了一眼这些熊孩子，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哭了。
许昌川的小崽子见状，嚷嚷着：“这个傻逼身上有毒，谁碰谁死！”
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神暗淡了下去：“我没有毒……”
“你有你就是有！你要是没毒，你爸会死，你妈会疯吗？你就是有毒！”小崽子跺着脚，做了个鬼脸，还没开始幸灾乐祸就被许昌川捂住了嘴巴。
许然冷冷打量众人。
小孩子就像一面镜子，直接反射出身后大人平日里的教育。
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有毒没毒的，大概率就是这些大人平常没事在背后嚼舌根，小孩子学了去。
他怀里的小姑娘虽然穿着脏了一些，身上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那双眼睛却很亮，可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年纪，那双眸子后面却藏着深深的怯懦和疲惫。
想必从人群里钻出来，说要带他进去这样的事情，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吧。
“许先生……这个孩子，确实有点问题。”有人颤颤巍巍地说，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打量许然，尽量不惹他生气。
这话茬一打开，其他人也忍不住说：“是啊是啊，这个女娃邪门得很，上次我男人出门回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回家就开始发烧了，全身都起了疹子……太害怕啦！”
“对对对，我家男人也是。”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中，小姑娘抱着许然脖子的手松开了：“大哥哥……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许然紧紧抱了一下，冷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我见过怪天怪地怪拉屎放屁的，就是没见过把生活不如意怪在一个人类幼崽身上的，怎么你们村子是职业养蛊么？养出个毒人不成？”
许昌川啐了一口：“不信拉倒，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别说是咱们村子的问题，活该！”
“走。”许然毅然决然抱着小姑娘进了村。
小姑娘懵懂地看着许然，悄悄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许然扭头问她。
“欣欣——”欣欣小声回答：“我今年，四岁了。”
许然没孩子，重生之前倒是跟几个有孩子的同事处得不错，也跟孩子接触过。
印象中……四岁的孩子应该更高，更重一点。
“你也住在村子里？”
“嗯。”欣欣点点头：“大哥哥你要去哪呢？”
“许……许昌吉的家，你知道吗？”许然放软了声音，脚步不停：“以前我也住在这里，只是时间太久了，道路变了，不太认识了。”
村子变化挺大，应该也规划过，许然确实不太认识了。
“那里……不是川叔叔的家么？”欣欣歪着脑袋有点不解：“你以前和川叔叔，住在一起吗？”
果然房子被占了，还被默认成许昌川的家了？
许然皮笑肉不笑：“嗯，那里以前是哥哥的家。”
“哦。”小姑娘显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懵懂点头：“那哥哥你现在还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许然捏了一把她肉乎乎的小脸蛋：“欣欣给大哥哥指一指方向，大哥哥自己去。你家在哪？我给你送回去。”
欣欣指了一下路边一个茅草棚。
许然愣住了。
他还以为那里是村子的公厕。
“欣欣家就在那里。”欣欣说：“大哥哥不要去了，妈妈……不喜欢家里有客人。”
说完，扭了扭身子就滑下许然的怀抱，摇摇晃晃跑了过去。
许然皱了皱眉。
半晌，欣欣的声音响起：“妈妈，欣欣回来了……欣欣捡到了一些好吃的，妈妈要吃吗？”
捡、捡吃的？
许然懵了。
他以为村子发展得这么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欣欣家……
他不由自主走向茅草棚，一阵风吹来，吹来了一股恶臭。
茅草棚四周全是垃圾，还有一些纸箱子被规规整整地码在旁边。
塑料瓶子也被扎了起来，住在这里的人看样子是以捡废品为生。
许然在门边站住，里面光线昏暗，只能看清有个破砖头垒起来的床铺，铺着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床褥。
床边一个简易灶台，灶台上全是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
欣欣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捧着一个有了缺口的碗，碗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浑浊难看。
“妈妈我跟你说，今天我碰到了一个大哥哥，大哥哥没有嫌弃我……啊没事，欣欣一会就去河边洗澡，洗干净了就好了。”
“妈妈你别起来，你不要动，欣欣喂你吃。”
妈的！
许然转身擦了擦眼睛。
眼睛里进砖块了！
一抬头，许然就看到了两排三层小洋楼，气派，好看，明晃晃的。
许然：“……”
真是世界巨大的参差。
他走到旁边的小超市里，掏出两张票子：“老板，来点柴米油盐，还有床褥被套什么的。”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叼着烟，打量了一番许然，慢吞吞道：“自己进去找找。”
闲聊间，许然知道欣欣家是个什么情况了。
也知道许昌川这个老混蛋有多混蛋了。
“你说欣欣啊，也是个可怜的女娃，两岁的时候他爸病死了，他妈卧床不起有点神志不清，一个家啊，就靠欣欣一个女娃撑着……小孩子能做什么呢？不就只能捡点废品拿出去换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