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对方眼底的讥诮深深刺痛周锦城,他习惯性翻身下床理论,忽视了用木板绷直的两侧膝盖,踉跄扑倒在地。
摔个大马趴,许是觉得丢人,像只鸵鸟缩脖,徒留四肢尴尬扣地。
阿乌达木不留情面捧腹大笑,牵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喊痛。
两人争强好胜,互不相让。
一旁的系统不解问道:【路人甲罢了,何必浪费心神精力再去帮扶她?尽快让男主对你的爱意值拉满才对。】
人的精力有限,顾得了这个就会忽略那个,人心偏颇,它害怕如果再放纵下去,遭强迫收养的孩子绝对比不过因心疼收养的阿乌达木。
系统亲身经历自然不想让任务对象再受到这种待遇。
故此才会追求郑星楚的答案。
手串铃铛轻摇,五色针线编织的串线若隐若现。
郑星楚摇晃手铃,低垂眼眸隐下所有情绪。
一时间陷入静滞。
徒留铃芯与铛壁相撞,“铛~铛~铛。”
系统率先败下阵来。
【不说拉倒,你去好好休息,任务明天进行也不迟。】
明眼人都知道系统这是生气等着哄,偏偏郑星楚听从,迈开步子去往东厢房。
她没力气再去收拾小院和厢房,只想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被带来前刚出车祸,匆匆赶来又经历一场质疑,再去救人,即便开了金手指,但她就一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不像主角,受伤最重,最早清醒。
她需要休息,脑袋里装浆糊沉重,能够顺利回答全凭肌肉记忆。
周锦城注意到郑星楚离开时步伐虚浮,恶劣地想摔了才好,最好给摔地鼻青脸肿。
可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最终先暂停和阿乌达木的争吵,最重要的是压过那外族女,别扭关心着:
“睁大你那本就狭小的眼睛看路,本公子心胸宽广,才不是白眼狼,实在不行睡这边床上,既然到这种地步,男女大防便无需在意。”
他把床最内侧处于昏迷中的许齐光忽略彻底。
郑星楚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趴在地面的周锦城。
“看什么看?我可不是关心你。”他梗着脖子,嘴硬道,视线却乱飘。
郑星楚咧嘴,“地下凉,你最好上床安静躺着。”
周锦城脖颈瞬间粉红,皇家亲情淡漠,极少有人能够真正关心他,其余那些人无非是畏惧他的身份,而郑星楚不同,不认识他,不畏惧他,救了他,又规劝他。
试问天底除去他父皇还有谁能做到?
他母妃出身低微,不受宠爱,对集中皇权起不到任何作用,过安稳舒心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好似自己不是她肚子爬出去的孩子。
阿乌达木歪头眼睁睁看着苍白转换成红霞,不理解,再多观察观察。
良久。
她恍然大悟,可能是感染风寒,怎么会有人对救命恩人生出不该有的情愫呢?
暂且搁置国与国,人与人间的恩怨,问道:
“需要我搀扶你上床吗?”
得到一声冷哼。
她笑得无语,暗中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
虽然不知道齐国发生什么,皇子沦落偏远地区,但她首要任务才不是跟着这群齐国人玩闹。
周锦城自觉撑起身体,发现衣袍沾灰,混合着蛛网,他两眼一黑又一黑。
尝试挪动没有知觉的双腿,也以失败告终,望着阿乌达木的离去背影,心底涌起阵阵无力感。
他就不该端起在皇城的贵族架子,现在没人识得他身份,又无比庆幸没人认识他。
夫子总教诲他民贵君轻,民众,可载舟亦可覆舟。
正好趁养伤期间了解民生民情。
地下冰凉又岂能阻挡他这颗为民的火热心?
几人各怀鬼胎,一夜无梦。
郑星楚一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四肢肌肉稍微移动酸胀遍布全身,想到房间还全部没来得及打扫,她想躺平。
可系统不遂人愿,大清早呼哈嘿哈锻炼。
郑星楚艰难离床洗漱,一切为了承诺,既然答应做这件事事情,那就该做到最好。
井口在西厢房前一丈远,用水需要从井底打水上来。
“这是什么形态?”
面前粗壮桃木下,小姑娘肆意伸展运动,藕节般的玉臂粗短。
【醒了呀,一个人照顾孩子太辛苦,所以我就变成人来帮你啦~】
能听出系统的机械音卡壳,它还不太适应人身。
郑星楚沉默,三四岁的孩子能帮她什么?帮她再增加一份甜蜜的负担吗?
【嗯?怎么不说话呀?】系统拖后腿而不自知,挥舞小手,迈着短腿揪住郑星楚衣摆。
泪汪汪的大眼睛,睫羽扑闪扑闪,肌肤雪白如玉,活脱脱一位白雪公主。
郑星楚艰难移开视线,她着实受不了美颜暴击,她承认她是个颜狗,捡阿乌达木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这个,美貌太犯规了。
“小孩子娇气,现在环境条件不太允许,跟着我们会很辛苦。”
【我不怕,你们能干的事情我也可以!】
“可是,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完童年。”
郑星楚不是敷衍,她一直的理念就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一直面对同事催婚。
她还没有坚定到接受孩子降临,并且抚养其长大成人。
系统瞬间动摇,心里暗爽面上犹犹豫豫。
【那你一个人可以养这么多张嘴吗?】
“尽力而为。”
郑星楚一般不会轻易承诺,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妥协。
系统不得寸进尺,变回光团,【今天的安排有什么呢?】
郑星楚笑笑不说话。
既然现在都选择在她羽翼下求生存,那就得遵守规矩。
推开西厢房木门,周锦城大喇喇躺在地板,肚子上盖着一小块布。
感到光亮他抬手遮住眼皮,呼呼大睡。
“起床了。”
郑星楚凑到他耳边幽幽地说。
周锦城吓个激灵,混混沌沌的脑子变得清醒,捂住衣领用屁股往后挪。
结结巴巴道:“干什么?难不成你要以下犯上?”
那股桀骜气质占据小半,更多的是恐惧,看清来人后松口气。
“怎么不在床上睡?”
他没好气道:“大早上叫魂?知不知道本公子矜贵,岂是尔等能质疑的?”
“那好,尊敬的小公子。”郑星楚突然提高音量:“我这里庙小,不养闲人,走或者干活,二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