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江临洲站在办公桌前,手中那份医院内部流出的影像扫描文件正不断翻页,屏幕闪烁的蓝光照亮他冷静到近乎阴沉的脸。
“苏孝宁……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资料第一页,是苏孝宁在“坠楼事件”前夕的神经扫描图,右侧有一排隐晦代码标注为:“NCE调节方案第3期临床试点对象”。落款医院名已经被人为抹去,唯有一枚编号清晰的印章:B16-P。
江临洲目光一沉,点开附带的病例摘要——
“患者在非自愿状态下进行‘情绪平衡干预’,尝试通过外部神经刺激调节其应激反应与记忆编码行为,实验期间记录到多次情绪断层反应、认知时间混乱、潜意识对特定人群产生排斥与转移。”
这不是治疗,这是诱导性的心理操控。
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授权栏内,“法定监护人签署”一栏,赫然写着“苏建河”。
“原来如此……”江临洲冷笑了一声。
他并非毫无防备地相信苏孝宁的“疯癫表现”,这些年他一直在查这个男人崩溃背后的真正诱因——所有人都在说,苏孝宁是疯了,可没有人问过,他为何疯。
而现在,他手中握住了那份答案的一角。
他拿起一部旧手机,调出联系人界面,停留在“瑾玥”那个名字上良久。最终却没有拨出电话,而是转身将文件打印出几页关键截图,夹入一个深灰色档案袋中。
几个小时后。
他站在一处无人的湖边,身后是晨雾未散的清冷空气。李瑾玥如约赶来,风衣下那张苍白的脸早已掩不住连日的疲惫。
“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她冷声问,眼神却明显带着一丝迟疑。
江临洲却并不立刻回答,只是将那叠文件交给她,声音轻得近乎散漫:“我找到些东西,可能跟当年你误解他的事有关。”
李瑾玥下意识接过,一页一页翻开,那是一组苏孝宁住院期间的病历记录,还有几张涂改过的心理评估报告,唯有一张清晰照片落在最后。
照片上,是一份医疗授权协议,内容隐晦难懂,但最后的落款签名格外清晰。
她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她下意识质问,眼里多了一丝不可置信,“这是……谁签的?”
江临洲抬眸看她,眼神却格外平静:“你不是一直在问,他为什么性情大变、为什么不记得你对他做过什么吗?”
他缓缓开口,语气刻意模糊:“答案,也许是——他并不是在骗你,而是根本不记得。”
李瑾玥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可江临洲却忽然收回目光,转身往湖边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话:“我只告诉你这些,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夜深风寒,李瑾玥坐在出租屋内,那一叠纸仍未合上。
她翻着那份病历资料,眼神一点点冷却。脑神经干预?情绪操控?这些字眼她并不陌生,几年前她曾为剧本查阅类似医学资料,知道那是极具争议的领域。
可她从没想过,苏孝宁……真的经历过这些。
那份神经诊断报告中写明:“情绪导向模块在刺激后期存在混乱风险,患者情绪依赖性强化,对部分记忆节点出现断层或敌意转移倾向。”——通俗点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的情绪是被人为干预的。
她手指一点点滑到那页签名处,落款处那个熟悉的名字让她指尖一颤:
“苏建河。”
苏孝宁的父亲。
那个永远站在公司高位,操控命运如同拨弄棋子的男人。
她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不是苏孝宁选择忘记她,而是有人,刻意让他“忘记”。
脑子嗡的一下炸开,李瑾玥捂住了嘴,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原来当初,她的苦、她的屈辱、她在直播间被万人唾骂、她在镜头下等他伸出手的一秒……全都被那个男人安排好,剪掉了她的声音,模糊了他的记忆。
“你要是真的恨我,就别再回头。”——苏孝宁那封信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如刀如刃。
可现在她才知道,他恨的,是一个被植入的幻觉。
她缓缓地合上纸页,眼神却开始变化。
这不是江临洲的陷阱,而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抓住真正真相的机会。
然而,江临洲也没有将全部资料给她。
她知道他在试探,在引导——但她没得选。若她想救回曾经那个苏孝宁,想让所有误解重归清白,就必须顺着这条线,一步步走到底。
可她也清楚,这一路不会光明。
此时,江临洲站在车中看着她窗前微亮的灯,面上没有笑意。
“你现在愿意信我了?”他轻声自语,低头拨出一通电话。
“备份拷贝给我存好,”他冷声吩咐,“她迟早会问我要真相,但不是现在。我需要她先恨清楚,再爱回来。”
另一边——
苏孝宁站在自家阳台,望着夜色沉沉。他刚从宋清清那边回来,耳边仍回响着她柔声的告白:“她已经有了江临洲,你别再被她骗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喝光了手中的安眠药水,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可那道曾在回忆中徘徊的女声,却愈发清晰。
——“你别死啊,求你别死……”
那一夜,他没有入眠。
但也正是这一夜,误会的山峦之中,第一次露出了真相的一丝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