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民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配合着李怀德演戏。
一番痛心疾首的寒暄后。
李怀德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拍着胸脯说：
“为民同志，你放心！你父亲是为厂里牺牲的，厂里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的工作问题，厂党委已经开会研究过了，让你进二车间当工人，岗位都给你预留好了，绝对是最好的安排！”
张为民静静地等他说完，才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李副厂长，非常感谢厂里和您的照顾。
“不过，我自己有个想法。我不想去车间，我想申请调岗，去采购科，可以吗？”
话音刚落。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李怀德脸上的笑容，就像被冻住的瀑布，僵在了那里。
他缓缓松开握着张为民的手。
退后一步。
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仿佛那张椅子才是他的安全区。
他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神也从刚才的热情变得审视和疏远。
“采购科？”
他重新戴上眼镜，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为难。
“为民同志啊，”
他的称呼没变，但语气已经冷淡了许多。
“你可能不了解，采购科可不是一般的部门，那是咱们厂的要害部门，里面的门道多，水深得很呐。”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年轻，没经验，又是烈士的后代，我们得对你负责。去车间学一门技术，脚踏实地，那才是正道。去采购科，万一犯了错误，我怎么向你牺牲的父亲交代？”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张为民听懂了。
所谓的“难办”，不过是“价钱没给到位”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李怀德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像是在关心晚辈，又明确地堵死了所有的路。
张为民心中冷笑，脸上却丝毫未变，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恍然。
“原来是这样，多谢李副厂长提点，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布挎包放到了腿上，伸手进去摸索。
李怀德以为他要放弃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
就见张为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古朴的木盒子。
李怀德的眼神微微一凝。
张为民没有多余的言语。
“李主任，我一个年轻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这是前些天托人从东北老林子里带出来的，您看看。”
李怀德心中一动，升起一丝好奇。
他伸出手，将木盒拿了过来，入手微沉。
他缓缓打开盒盖。
只一眼。
他的呼吸便瞬间停滞了！
只见盒子内部铺着一层红色的绸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须根完整的野山参！
那人参虽然不大，但形态俱佳，芦头、主体、参须一应俱全，品相好得惊人！
李怀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他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上了年份的纯正野山参！
在这年头这东西比黄金还金贵！
是能救命、能续命的宝贝！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张为民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小子，从哪弄来这种神仙东西的？
这野山参就是张为民今天早上通过系统购买来的。
张为民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这野山参不动声色地推到了李怀德的办公桌前。
“李副厂长，我一个年轻人，刚到厂里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
李怀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野山参！
这在59年，可是凭票都难买到的硬通货！
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张为民的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欣赏。
还有一丝满意。
他原以为这张为民只是个愣头青，仗着烈士后代的身份来提要求。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这么“懂事”！
李怀德心中瞬间乐开了花。
他咳嗽一声，迅速将桌上的野山参收进自己的抽屉里，动作快得像变戏法一样。
随即，他脸上那副为难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再次拍着胸脯，语气比刚才真诚了十倍。
“为民啊！你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好的嘛！年轻人，有上进心，愿意去关键岗位锻炼，是好事！”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不就是去采购科吗？小事一桩！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张为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怀德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飞快：
这张为民是烈士子女，背景干净，又这么上道。
把他安排进采购科，既卖了他一个人情，又能得这么贵重的谢礼。
对外还能说是我在照顾烈士后代，得一个好名声，这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
想到这里。
他再不犹豫，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摇把子电话。
“喂？给我接采购科！找王科长！”
很快，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敲门走了进来。
“李副厂长，您找我？”
“老王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怀德指着张为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领导口吻说道：
“这位是张为民同志，是我们厂英雄张铁柱的儿子。厂里决定，要重点照顾和培养烈士后代，所以把他安排到你们采购科，你给他安排个职位，让他好好学习。”
王科长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
采购科可不是收容所，怎么说塞人就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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