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台凝聚着无数心血的车床被杨飞顺利提交上去之后,他的生活暂时又恢复了往昔的节奏,重拾起那看似平凡却又充满奇遇的收破烂大业。
一日,杨飞心中念起卖给他书的秦姨,便带上了自己亲手种植的新鲜蔬菜,骑着那辆陪伴他许久的三轮车,向着秦姨的住所缓缓驶去。
秦姨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打开门看到是杨飞时,先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转瞬之间,那惊讶便被满满的惊喜所取代。
“秦姨,一直都惦记着来看您,可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脱不开身。
这不,昨天刚忙完,就赶紧过来了。
您身体还好吧?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杨飞满脸关切地说道。
秦姨看着杨飞从三轮车上大包小包地往外掏蔬菜,脸上渐渐弥漫起一抹笑意,可眼眶却在不经意间湿润了。
她一生历经风雨,看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不会再被轻易感动。
然而,在这一刻,杨飞那真挚的关怀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尘封已久的情感大门,内心的感动如汹涌的火山喷发一般,难以抑制。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快停手,停手,把这些都带回去。
咱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别做这大手大脚的事儿。
你能来看看我,我这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太太连忙上前阻拦。
可杨飞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往外掏着蔬菜,急得老太太直跺脚。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我一个老太太能吃多少啊?
这么多东西,放坏了多浪费。”
杨飞赶忙安慰道:“秦姨,不浪费的,大冬天的,这些菜能放得住。
您就别拦着了,这都是我自己在院子里种的,吃不完。”
“那也不行啊,这些菜多贵呀,拿去卖了能换好多棒子面呢。”
老太太心疼地说道。
杨飞无奈地笑了笑:“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咱们又不是没吃的,我每顿都能吃上细粮馒头,从来没间断过。
跟您说实话,我虽然平时收破烂,但我其实在大厂上班呢,一个月工资有一百多,吃喝不愁。
您说我留着这些菜不卖,换棒子面回来也没什么用啊。”
老太太见实在拗不过杨飞,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进了屋之后,老太太转身翻开箱底,拿出十块钱,就要往杨飞手里塞。
杨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秦姨,您这是干什么?
我给长辈带点东西,您要是给我钱,那我成什么了?
您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来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手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地上。
杨飞见状,顿时慌了神:“奶奶呀,您怎么了?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要是我哪里不对,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您别哭,别哭啊。”
秦姨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有人如此真诚地对待过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靠着自己就能过得很好,可当杨飞的关怀如潮水般涌来时,她那颗倔强的心防瞬间崩塌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说你跟我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杨飞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中满是苦涩。
他缓缓说道:“奶奶呀,虽说我们非亲非故,可您还不是把您一辈子的收藏都给了我。
这就是缘分啊,您信任我,我自然感念您的恩情。
而且我父母都不在了,我深知一个人生活的孤独滋味。
如今遇到您这样一位投缘的长辈,我怎么能不来看看您呢?”
老太太听了杨飞的话,破涕为笑:“对眼,对眼,就是这么回事儿。
走,乖孙儿,我再给你看点好东西。
本来我是打算等我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一起带走的,可现在我觉得,还是留下的好,也让看到这些东西的人,能记住我这么一个人。”
说着,她拉着杨飞的手,走进了里屋。
只见屋内摆满了箱子,一个挨着一个,足足有几十个。
老太太满脸自豪地给杨飞介绍道:“这里面有上千件戏袍,蟒袍、帔服、靠旗、褶子、衣装样样俱全。
而且这些可都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
这里面有些是我们自己收藏的,还有些是战乱时期其他戏班离开时,好友们留给我们的。
你可别小看这些衣服,我们唱戏要是唱出了名堂,收入可不少,很多钱都花在这些戏服上了。
这些面料可都是绫罗绸缎,配饰也都是金玉名器。”
随后,老太太又打开了另一边的几个箱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
拉弦乐有板胡、二胡、高胡、低胡、歌胡、京胡、雷琴;弹拨乐有琵琶、月琴、大阮、中阮、小阮、秦琴、柳琴、筝、瑟、古琴;打击乐有木琴、扬琴、各种鼓、钹、大锣、小锣、镲、木鱼、云锣、沙锤、铜铃、缶;吹奏乐有笛子、萧、唢呐、埙、海笛、喇叭。
杨飞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戏班子啊。
老太太接着说:“这些乐器可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留下来的精品,不好的我都捐出去了。
剩下的这些,就当是留个念想。”
杨飞心中暗暗苦笑,您这念想可真是不一般啊。
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或许看起来还不怎么值钱,可要是放到以后,那每一件可都是价值连城啊。
杨飞心中不禁叹息,这个年代有太多珍贵的东西被毁掉了,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老太太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些东西你都带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现在有人在打我这些东西的主意。
我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明抢,可我还能活多久呢?
我可不想便宜了他们,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你这孩子心眼好,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毁了。”
说着,她又打开了几个箱子,“这里面的是我们花了大力气收藏的宫廷戏服,都是当初从那些王府和宫里流落出来的。
你可得小心保存。”
杨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点头,郑重地保证道:“奶奶,您放心。
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开一个展览馆。
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些珍贵的戏服和乐器,了解你们为戏剧历史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到时候收到的门票钱,我都会投入到戏剧振兴事业当中。”
老太太听到杨飞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在说,这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
杨飞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心里也过意不去,便没有再去收破烂,而是拿起扫帚,把老太太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又走进厨房,用带来的食材为老太太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这一天,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少了许多。
从那以后,杨飞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看望老太太。
每次去的时候,都会顺便搬走一些收藏的物品,只给老太太留下几身她最喜欢的戏服。
这还是杨飞好说歹说,老太太才勉强同意留下的,她原本是坚决要杨飞全部拉走,一点都不留。
杨飞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什么心理,但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就这样,老太太家里的东西渐渐被搬空了。
为了老太太的安全,杨飞特意为她修了火墙,让她能在寒冷的冬天里也能温暖如春。
又在院子里种上了架子菜,还抓了几只老母鸡,搜罗了一条狗给她。
老太太把腾出来的一个房间留给了杨飞,说是让他在收破烂累了的时候,有个休息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杨飞在这个看似简陋的小院里,仿佛找到了另一个家,一个充满温暖与关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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